第31章 锉刀和铁块(1/2)
清晨的机修车间,还没被机器的轰鸣填满,空气里飘着隔夜的机油味和灰尘。林爱国到得早,先把周师傅的工位和自己昨天收拾出来的角落又擦了一遍,地面洒水压尘。铁屑扫进簸箕时,发出沙拉沙拉的脆响。
周师傅来了,手里拎着个破帆布包。他没说话,从包里掏出两块长方形的铸铁毛坯,表面粗糙不平,布满铸造留下的毛刺和凸起,像两块难啃的黑面包。又拿出两把新旧不一的平锉,一把旧的齿都快磨平了,一把新的闪着冷光。
“今天,就干这个。”周师傅把旧锉刀和一块铁坯放在钳工台上,新锉刀和另一块铁坯推给林爱国,“用锉刀,把这两个面,”他用手比划着铁坯最大的两个面,“锉平,锉光。要求:平面度,拿钢尺靠上去不透光;表面,不能有深的锉痕。这块旧的,练手。那块新的,是标准。”
任务简单到近乎枯燥。但林爱国知道,这是钳工的基本功,就像武术里的扎马步,枯燥,却是一切花巧的基础。
周师傅不再理他,自顾自去准备其他工具。林爱国拿起那把旧锉刀,掂了掂,手感比后世的标准锉刀沉,木柄也有点糙。他回忆着书本上的要领和前世偶尔接触的印象:身体站稳,重心随锉刀移动,推力要平稳,回程要轻。
“刺啦——”第一下,声音干涩,铁坯上留下一道歪斜的浅痕。发力不对。他调整姿势,沉肩,用腰劲。
“刺啦——刺啦——”单调的声音在逐渐嘈杂起来的车间里并不起眼。铁屑细细地落下,很快就在台虎钳下积了一小堆。汗水从他额角渗出,手臂开始发酸。但他全神贯注,眼睛盯着锉刀与铁坯接触的每一个瞬间,感受着阻力变化,调整着角度和力度。
枯燥吗?确实。但林爱国心里却异常平静。每一锉下去,铁坯的形态就发生一丝几乎不可见的变化,这种通过自己双手“塑造”物质的感觉,踏实而具体。他甚至在尝试,如何用最省力、最不易疲劳的姿势和节奏来完成动作,这涉及到肌肉记忆和人体工学。
干了一上午,那块旧铁坯的一个大面总算有了点平整的模样,但离“不透光”还差得远。林爱国的手臂酸麻,虎口发红。周师傅中间过来看过两次,没说话,只是用手指在锉过的面上抹了一下,感受平整度。
中午食堂,傻柱老远就喊:“爱国!这边!嚯,这手咋了?”他看见林爱国虎口的红痕。
“练锉刀磨的。”林爱国坐下,拿起馒头。
“正常!我们那会儿刚开始也这样!”旁边锻工车间的王铁牛插嘴,亮出自己布满老茧的手掌,“练多了就好了!不过你们机修的要求是真高,锉个铁块都得跟镜子似的。”
正吃着,郭大撇子和几个易中海车间的青工端着饭盒从旁边走过。郭大撇子斜眼瞅了林爱国一眼,故意大声跟同伴说:“现在这学徒,门槛是越来越低了,啥人都能往里塞。练两天锉刀就当自己是技术工人了?嗤!”
傻柱“腾”地站起来:“郭大撇子你他妈说谁呢?”
“我说谁谁心里清楚!”郭大撇子也不示弱。
眼看要吵起来,林爱国拉了一下傻柱的袖子:“柱子哥,吃饭。狗叫还能拦着不成?”他声音不大,但足够让郭大撇子听见。
郭大撇子脸一黑,还想说什么,被同伴拉走了。
“这王八蛋,就是欠收拾!”傻柱愤愤坐下。
下午继续锉。林爱国换了个姿势,活动了一下发僵的肩膀,开始对付那块新铁坯和更锋利的锉刀。这次感觉顺手了些,铁屑不再是粗糙的颗粒,而是变成了更细密的粉末。他更加注重每一次推锉的直线度和力度均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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