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古橡诡影（2/2）
“警告！热源接近！林缘巡逻队！距离150米！行进方向偏移！预计1分30秒抵达你所在区域下方！”伊琳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惊惶。
同时，沈丽芸冷静却紧迫的命令响起：“尖兵！暂停部署！立刻隐蔽！巡逻队异常接近！可能是风暴导致路径偏移！”
顾三平的心脏猛地一沉。功亏一篑？节点c尚未部署，整个阵列无法工作！巡逻队一旦靠近，即使有拟态服，在树下细致搜索也极可能暴露！
视野中，代表巡逻队的三个黄色光点正快速脱离预设路线，朝着他所在的这棵古橡树方向直线逼近！距离在飞速缩短！
“该死！”谢尔盖在频道里低吼，“要不要老子在林子外面弄点动静？比如点个炮仗？”
“不行！任何异常动静都可能引发庄园高级警戒！”沈丽芸立刻否决，“尖兵，优先隐蔽！放弃节点c！准备归尘！”
放弃？顾三平看着手中那个冰冷的、伪装成树瘤的节点c，又看了看视野中那扇代表着母亲秘密的书房窗户。索菲的脸、谢尔盖的怒吼、李乔伊惊恐的眼神……还有母亲扣动扳机时冰冷的眼神……无数画面碎片般闪过。
不！不能放弃！机会只有这一次！风暴是掩护，也是唯一的窗口！
“指挥！请求最后尝试！”顾三平的声音在风雨中异常坚决，“给我20秒！我能行！”
频道里瞬间沉默了一秒。沈丽芸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批准！15秒倒计时！伊琳娜，全力支持校准！谢尔盖，准备接应预案！”沈丽芸的声音斩钉截铁，将巨大的信任压在了这15秒上。
顾三平不再犹豫。他无视了下方逼近的巡逻队警报，将身体重心压到最低，几乎与起伏的树枝融为一体。
左手死死抓住一根稳固的主枝，右手以超越极限的稳定，将节点c推向那个危险的枝头末端。神经接口视野中，蓝色折射路径线疯狂跳动，伊琳娜的修正指令如同连珠炮般响起！
“俯角！快！再下压0.3度！”
“左偏！左偏0.1！稳住！风又来了！”
“陀螺仪过载警告！节点在抖！”
汗水混着雨水模糊了顾三平的视线，右胸的旧伤如同火烧。
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所有的意志力都灌注在右手那几根控制着节点角度的手指上。
视野里，蓝色虚线在风暴的撕扯和伊琳娜的强力修正下，颤抖着、挣扎着，一点点向那条代表成功的红色虚线靠拢、重合！
“锁定！节点c锁定！棱镜阵列激活！折射路径稳定！！”伊琳娜几乎是尖叫着喊出来，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几乎在同一瞬间！
“尖兵！立刻隐蔽！巡逻队已进入树下50米范围！”沈丽芸的声音紧绷到了极点。
顾三平没有丝毫停留。在节点c锁定成功的瞬间，他如同受惊的狸猫，身体猛地向后缩回树冠最浓密的阴影核心，同时将速凝伪装胶喷向节点c的基座。
他的动作快如鬼魅，在“子弹时间”加持下，几乎在节点固定完成的下一秒，整个人已经蜷缩进了一个由粗大枝干和茂密气根形成的绝对死角，连呼吸都压抑到了极致。
神经接口眼镜切换为热成像模式。
视野中，三个模糊的人形热源，穿着雨衣，端着带有热成像瞄具的步枪，已经走到了他藏身的这棵巨橡树下。
强光手电的光柱刺破雨幕，在湿漉漉的地面和粗壮的树干根部来回扫射。
靴子踩踏泥泞的声音、低沉的交谈声透过风雨隐约传来。
“……这鬼天气！头儿是不是抽风了，非让绕过来看看……”
“……少废话，西侧树林靠近围墙，风暴天更要仔细。看看有没有树枝被刮断搭在围栏上，或者别的什么动物，再任由小松鼠引发警报，我们都别想再拿到下个月的奖金！”
光柱向上扫来，掠过顾三平藏身位置下方的枝干，湿漉漉的树皮在强光下反射着幽光。
顾三平的心跳几乎停滞，全身的肌肉紧绷如铁，连指尖都不敢有丝毫颤动。拟态服完美地模拟着树皮和阴影，热信号也被特殊材料隔绝。
理论上没有被发现的可能性，但守卫的经验和直觉是最大的变数。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雨水顺着顾三平的额角流下，滴落在拟态服上，无声无息。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
光柱在附近的枝干上停留了几秒，守卫似乎仔细看了看，又缓缓移开，扫向别处。
“……妈的，除了树就是雨，屁都没有！走了走了，冻死了！”
抱怨声和脚步声渐渐远去，黄色的热源光点重新回到预设的巡逻路线上，消失在风雨和林木深处。
直到神经接口眼镜确认巡逻队已远离至安全距离，沈丽芸冷静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弛：“威胁解除。尖兵，状态报告。”
顾三平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冰冷的空气重新涌入肺叶，带着劫后余生的战栗。
他感到全身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那是高度紧张后的生理反应。
他轻轻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低声回应：“尖兵安全。棱镜阵列部署完成，信风尘埃网络运行正常。”
“好。原地静默，等待风暴减弱，按计划撤离。”沈丽芸下令。
顾三平靠在冰冷潮湿的树干上，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他透过浓密的枝叶缝隙，望向庄园主宅的方向。
在神经接口眼镜的微光视野里，那扇书房的窗户依旧亮着灯，像一只在风暴中沉睡的眼睛。
而此刻，一道无形的、由激光束构成的“耳朵”，正悄然贴在那扇窗上，贪婪地捕捉着窗内可能泄露的一切低语。
母亲……无论你在那扇窗后谋划着什么，你的影子，已经栖息在这沉默的古橡之上。
顾三平下意识地摸了摸右胸的伤疤，指尖下是冰冷坚硬的拟态服和剧烈跳动的心脏。无声的窃听，开始了。
他缓缓闭上眼睛，在狂风暴雨的咆哮中，像一块真正的石头般沉寂下来，等待着归尘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