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炫光迷城（2/2）

从奢华的酒店楼顶，到混乱的贫民区巷道，从车水马龙的主干道，到看似废弃的工业区，每一寸土地的数据都被收集、分析。

他尤其关注那些信号屏蔽异常、热源分布奇特或者有可疑车辆频繁进出的区域。

套房上层，顾三平结束了又一轮高空侦察机的扫描周期，设定好自动巡航模式和警报触发条件后，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

他走到外面的露天泳池边，发现沈丽芸正独自一人倚在栏杆上，手里端着一杯清水，目光清冷地俯瞰着脚下那片仿佛永远不会熄灭的璀璨光海。

夜风吹拂着她利落的短发，侧脸在远处霓虹的映照下显得有些疏离。顾三平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停下。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他试图找个话题，声音在城市的背景噪音中显得有些轻。

沈丽芸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回应，语气带着她一贯的、能把天聊死的潜质：“在看一座建立在沙子和贪婪上的城市，以及它还能闪耀多久。”

顾三平碰了个软钉子，也不在意，笑了笑，靠在旁边的栏杆上。“说起来，丽芸，认识这么久，好像从来没听你提过以前的事。你这一身本事，还有跟伊琳娜……总不会是天生就会的吧？”

沈丽芸终于侧过头，蓝色的眼眸在夜色中像两汪深不见底的寒潭，瞥了顾三平一眼，带着一丝嘲讽：“怎么？顾大英雄也开始对别人的隐私感兴趣了？是养伤太无聊，还是炫光城的灯光晃坏了你的脑子？”

顾三平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纯属关心队友，绝无打探隐私的意思。只是觉得……你有时候看事情的角度，很特别。”

沈丽芸转回头，继续望着城市，沉默了片刻。

就在顾三平以为她不会再开口时，她忽然用一种比平时更缓、更冷的语调，像是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往事，开始了讲述：

“我父亲是澳国人，母亲是华人。”她晃了晃手中的水杯，“在澳国那个以沙滩和阳光着称的小镇上，我这张脸，这双蓝色的眼睛，配上黑头发黄皮肤，像个格格不入的怪物。小时候被那帮小崽子堵在巷子里，骂我是‘杂种’，往我身上扔泥巴，就因为我看起来更像我妈。”

她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所以那时候，我讨厌死了我这身华人血统，觉得是它让我被排斥。”她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自嘲，“后来长大了，跑去新天基市工作。嘿，你猜怎么着？周围的人反而觉得我这混血长相挺‘酷’，挺‘国际范儿’。那段时间，心情倒是好了点，觉得也许能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她顿了顿，语气骤然转冷，像是结了冰：“直到公司里那个自以为是的印裔高管，觉得我这种‘有点异域风情’的女人就该对他投怀送抱，几次三番动手动脚。我一气之下，把咖啡泼在他那张油腻的脸上，然后辞职，买了张单程票就跑去了熊国。”

顾三平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他能感受到那平静叙述下隐藏的尖锐过往。

“在熊国，我也不知道该去哪，就是瞎逛。因为从小……就喜欢看星星，觉得它们干净，遥远，没那么多破事。”她的声音里难得地出现了一丝极微弱的、属于过去的柔软，但转瞬即逝，“后来听说边境有个废弃的天文台，就想着去看看。结果……”

她喝了一口水，语气重新变得冷硬而简洁：“结果那鬼地方早就被改造成了一个非法生物芯片试验基地。我正好撞见伊琳娜那丫头，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从里面逃出来，后面还跟着一群拿着武器的疯子。”

“然后呢？”顾三平忍不住追问。

“然后？”沈丽芸挑了挑眉，看向顾三平，眼神里带着一种“你这问的不是废话吗”的意味，“然后就是鸡飞狗跳，九死一生。我那时候除了会点野外生存和打架，也没什么别的本事，但总不能看着个小姑娘被抓回去。靠着一点运气和伊琳娜那突然爆发的黑客能力，我们俩愣是把那个鬼基地搅了个天翻地覆，最后炸了他们的主服务器，趁乱逃了出来。”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顾三平能想象到当时的凶险。

“再后来，伊琳娜就死心塌地认了我这个姐姐。我呢，也发现自己好像挺擅长这种在刀尖上跳舞的生活，比坐在办公室里对付恶心上司有意思多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略带讽刺的弧度，“我们就用之前攒下的一点钱，注册了个‘奥星商务咨询有限公司’……呵，名字挺好听是吧？实际上就是接点商业间谍的活儿，勉强糊口，后来又认识了谢辽噶这个鲁莽的傻子，没想到这傻子倒与我们挺臭味相投的，也遇到了其他伙伴，像留守基地的老熊，以及打过几次交道的陆头儿，直到碰到你，又被陆头儿‘招安’……”

说完，她将杯中最后一点水喝完，转身面向顾三平，脸上又恢复了那种熟悉的、带着距离感的表情：“满意了？顾大好奇宝宝。我的‘悲惨童年’和‘误入歧途史’听完了，可以让你在养伤期间多点谈资了。”

顾三平看着她，心中百感交集。他明白了她那身利刺和毒舌之下，包裹着的是怎样一段挣扎与自我寻找的过去。虽然沈丽芸说的轻巧，但他知道那是怎样的无奈与凶险。

顾三平郑重地摇了摇头，真诚地说：“不，丽芸。我很佩服你。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砸烂过去，重新开始，还……还走得这么精彩。”

沈丽芸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别开脸，哼了一声：“少来这套肉麻的。有这闲工夫，不如去盯着你的无人机屏幕。要是漏掉了林晚晴的踪迹，我保证让你接下来的养伤期更加‘精彩’。”

看着她故作凶狠却隐约有些不太自然的表情，顾三平笑了笑，知道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好。

他点点头，转身走回房间，继续他的监视工作。露台上，沈丽芸依旧站在那里，望着脚下的炫光城，夜风吹动她的发丝，许久未动。

夜晚的炫光城，依旧歌舞升平，赌场里回荡着筹码的碰撞声和人们的欢呼与叹息。但在这些奢华与喧嚣的表象之下，一场由游隼小队主导的、无声的侦查网已经悄然撒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