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撤离余波（2/2）

“执行命令。”沈丽芸打断她。

“是！”

几分钟后，伊琳娜愤怒的声音几乎要刺破通讯频道：“发现了！那个驱散阵列的控制模块里，有一个深度隐藏的、自适应加密的数据采集和回传进程！它一直在记录我们的声呐特征、电子对抗模式、甚至部分船体结构振动数据！并在我们防御压力最大的时候，利用阵列本身的发射天线，以极低功耗、伪装成背景噪声的方式，向一个无法追踪的卫星中继节点间歇性发送数据包！直到……直到刚才围攻减弱，它似乎完成了‘采集任务’，进程才自动停止并自毁了一部分日志！但残留痕迹很明显！”

内的气氛瞬间从劫后余生的庆幸，跌回冰点。

“汤姆森……”谢尔盖咬牙切齿，一拳砸在控制台上，“这群混蛋！我们在这拼死拼活，他们在后面偷技术！”

“立刻将发现加密存档，准备向陆头儿和欧联、熊国方面同步。”沈丽芸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但声音依旧克制，“现在，首要任务是接应a队。珍妮特·李少校，”她看向旁边神色复杂、带着明显羞愧和愤怒的珍妮特·李，“请解释。”

珍妮特·李深吸一口气，站得笔直：“沈上尉，我以我的人格和军衔担保，我对汤姆森顾问及其技术团队的这一卑鄙行径毫不知情。这是严重的背叛和间谍行为。我会立即通过我的渠道向国内最高层抗议，并全力配合贵方的调查与追责。现在，请允许我协助接应a队，弥补……哪怕万一。”

沈丽芸盯着她看了几秒，点了点头：“希望你说到做到。现在，全力扫描a队信号，清理出一条相对安全的接应通道。”

又过了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的三十分钟。

当“海龙-iv”深潜器伤痕累累地冲破海面，被“开拓者号”的a型架艰难回收至后甲板时，初升的朝阳正将第一缕金光洒在同样伤痕累累的母船甲板上。

舱门打开，混合着深海腥气和内部循环系统气味的空气涌出。顾三平第一个踏出，沉重的“影武者”战靴踩在坚实的甲板上，发出闷响。

清晨冰冷而新鲜的空气涌入肺叶，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紧随其后的是搀扶着几乎虚脱的索菲的拉法叶，以及依旧沉默但眼神锐利的瓦西里。

“海龙 - iv”深潜器毕竟结合了几国的最先进科技，舱体嵌入记忆金属与仿生弹性纤维，上升时按每秒 0.02 兆帕速率同步降低舱内压力，始终与外部海水保持不超过 0.1 兆帕的安全压差，让人体血液和组织中溶解的氮气有充足时间通过呼吸排出，避免形成致病气泡。

舱内采用“氦 - 氧 - 氖”三元气体，氖气溶解系数比氮气低 40%，减少惰性气体在肌肉关节残留；循环系统实时监测呼气成分，氮气浓度超 1.2% 时自动提升氦气比例，加速排氮。

所以，这是“海龙 - iv”深潜器乘员可以直接从深达八九千米的海底快速上浮，后面又不用传统加压舱漫长解压排氮过程的原因，顾三平等人直接接触海平面的大气压力也没有丝毫问题。

甲板上等待的人群立刻围了上来。医疗人员上前检查四人的身体状况。谢尔盖用力拍了拍顾三平的肩膀，又看了看索菲，难得地没说什么粗话，只是点了点头。

萧暮雪递给顾三平一瓶功能饮料，目光在他左肋不自然的姿势上停留了一下。陈默和伊琳娜则急切地开始从深潜器下载数据。

沈丽芸分开人群，走了过来。

她的步伐依旧稳健，但顾三平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深处那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以及……在看到他们四人安然返回时，一闪而过的、如释重负的光芒。

她的目光首先扫过四人，确认都活着，没有缺胳膊少腿，然后定格在顾三平脸上。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走到他面前，伸出手——不是拍肩膀，也不是整理领口，而是用一种近乎粗鲁的动作，一把抓住他“影武者”左臂护甲上一个明显的、被触须刮擦出的深凹变形处，用力按了按。

“这里，回去得大修。”她的声音沙哑，带着她特有的、别扭的关切方式，“还有，你脸色白得跟鬼一样，下去休息。立刻。”

顾三平能感觉到她抓握的力道，以及那微微的、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却只牵动到肋骨的伤处，疼得吸了口冷气。“知道了，丽芸。任务……完成了。”

“嗯。”沈丽芸松开了手，仿佛那动作耗尽了她的力气，转身对着所有人，提高了音量，“a队任务成功，深渊基地核心已被破坏。全体人员，轮流休整，但保持二级戒备。医疗组优先处理伤员。技术组尽快分析回收数据。一小时后，核心成员简报室集合。”

她的命令简洁有力，重新将秩序带回这艘刚刚经历地狱往返和盟友背叛的船只。

后续的返航，在一种疲惫、沉重又暗流涌动的气氛中进行。

深潜器带回的影像和数据，彻底证实了卡斯帕“深渊涅盘”计划的恐怖本质和“青松”项目的关联。

陆成道在后方协调，向欧联和熊国方面进行了有限度的情报同步，并严正抗议了星条联邦汤姆森团队的技术窃取行为。星条联邦方面起初矢口否认，但在华国出示的部分证据和欧联、熊国施压下，最终汤姆森被紧急召回国内“接受调查”，成了弃子，但核心技术流向和更高层的授意，依旧成谜。

国际合作的裂痕已然无法弥合，但表面上，针对卡斯帕残存威胁的协调机制还在脆弱地维持。

“开拓者号”最终拖着残破的身躯，返回了新天基市的港口。

数周后，新天基市，国安三科游隼小队驻地。

顾三平左肋的骨裂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影武者”的修复和升级也在刘浩博士的远程指导下紧张进行。他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城市永不停歇的车流和远处太空电梯那日益巍峨的基座。夕阳的余晖给这座充满未来感的城市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母亲和外公的谜团大部分已经解开，深渊的恐怖暂时被驱散，但代价巨大，且远未根除。卡斯帕的意识下落不明，“净化序列”的其他节点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地球各处。而国家间的猜忌与技术暗战，愈演愈烈。

他拿出那个暗银色的机关盒，轻轻打开，取出那把黄铜钥匙。钥匙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星象图案清晰可见。他无意识地转动着钥匙，让阳光从不同的角度照射在柄部的雕刻上。

忽然，当钥匙转到某个特定角度，柄部那多出的“隐星”凸起，恰好将一缕阳光折射，在对面的白墙上，投下了一片极其细微、但异常清晰的光点图案！

那不是简单的光斑。

顾三平的心猛地一跳，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微调钥匙的角度。墙上的光点随之移动、连接，逐渐构成了一幅……简易的、带有经纬度坐标标记的陆地地图轮廓！其中一个光点格外明亮，其位置，指向了……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个他从未想过，却又在情理之中的地方。一个与“青松”项目的早期陆地试验场传闻相关，也与极端环境研究密切相连的区域。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然后推开。

沈丽芸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加密的电子简报。她看上去休息得不错，恢复了往日干练冷峻的模样，只是看向顾三平的眼神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休息够了？”她将简报递过来，“有迹象显示，欧联和熊国的联合科考队，在格陵兰冰盖下的一个废弃前哨站，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结构特征分析显示，与‘青松’项目早期陆地试验场的某些设计图……有低度吻合。”

她顿了顿，看着顾三平手中那把在夕阳下闪烁着神秘光芒的黄铜钥匙，以及他脸上尚未褪去的震惊表情。

“另外，伊琳娜在暗网某些极其隐秘的角落，监测到零星的、关于‘钥匙持有者’和‘青松遗产’的模糊悬赏与信息交换请求。来源……无法追踪，但很活跃。”

沈丽芸走到窗边，站在顾三平身旁，也望向窗外那耸入云端的太空电梯基座。

“看来，深海的黑暗，并不是终点。”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新的、沉重的决心，“有些人，或者有些东西，并不打算让往事随风。”

顾三平握紧了手中的钥匙，墙上的坐标光点渐渐模糊消散，但那位置已深深印入脑海。他转头看向沈丽芸，目光坚定。

“那就查清楚。”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