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科举尘埃,落榜才子(1/2)

长安城,贡院之外。

朱漆大门缓缓开启,沉重的吱呀声仿佛碾过无数士子的心。一面巨大的黄榜被两名礼部官吏高高悬挂起来,墨迹犹新,在春日略显刺眼的阳光下,映出一片炫目的光晕。

刹那间,人群如同潮水般涌了上去。欢呼声、叹息声、痛哭声、难以置信的喃喃自语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人间悲喜图。

“中了!我中了!哈哈哈!”

“唉……又是名落孙山……”

“王兄,恭喜恭喜!”

“李兄,不必气馁,三年后再来……”

人群中,一个穿着洗得发白青色儒袍的年轻士子,死死地盯着榜文,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他的目光越来越黯淡,紧握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最终,他颓然地松开了手,踉跄着退出了拥挤的人潮。

他叫林文渊,陇西寒门出身。三岁启蒙,五岁诵诗,十岁通经义,是乡里有名的神童。他怀揣着“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梦想,变卖了家中仅有的几亩薄田,一路风餐露宿来到长安。他自信满腹经纶,策论文章花团锦簇,针砭时弊切中要害,本以为即便不能名列前茅,一个进士出身也是手到擒来。

然而,现实给了他沉重一击。

榜上无名。

不是因为他的文章不好,而是因为他无钱“行卷”。

所谓“行卷”,乃是隋唐科举潜规则。

考生在考试前,需将自己的得意诗文投献给京城达官显贵、文坛领袖,以求其赏识,为之延誉。

若得高官一句褒奖,科场之上便能无形中占尽先机。

若无行卷,或所投非人,纵有惊世之才,也多半难入考官法眼。

林文渊不是没试过。他也曾厚着脸皮,揣着自己最得意的几篇诗文,守在那些朱门大户之外,希望能得到一次机会。

然而,门房见他衣着寒酸,连通报都懒得通报,便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将他打发走。他连那些权贵的面都未曾见到。

“哈哈,林兄,你也在此啊!”一个略带得意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林文渊抬头,是同科应试的张姓士子,出身商贾之家,家资丰厚,此刻正满面红光,显然已然高中。

“恭喜张兄。”林文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拱手道。

“同喜同喜!”张姓士子故作谦逊地摆摆手,随即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炫耀道:“不瞒林兄,此番侥幸,多亏了家父提前为小弟打点,向吏部李侍郎府上投了行卷,得了李侍郎两句‘文采斐然,颇有见地’的评语,这才能……嘿嘿。”

林文渊的心如同被针扎了一下,脸上火辣辣的。

他认得这位张姓士子,其人文采平平,策论更是空洞无物,远不如自己。可如今,人家金榜题名,自己却黯然落榜。

这世道,难道真就只认金银,不认才学吗?

他再也无心停留,对着那张姓士子胡乱拱了拱手,转身便走,背影在喧嚣的人群中显得格外落寞孤寂。

……

距离贡院不远的一处临街酒肆,名曰“解忧坊”。此刻更是人满为患,中榜者呼朋引伴,大肆庆祝,落榜者则大多选择在此借酒浇愁。

林文渊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寻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将身上仅剩的几枚铜钱拍在桌上。

“小二,打一壶最烈的酒来!”

浊酒入喉,辛辣苦涩,一如他此刻的心情。几杯下肚,酒气上涌,连日来的委屈、不甘、愤懑,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他猛地将酒杯顿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引得邻座几人侧目。

“不公平!这科举……何其不公也!”他声音不大,却带着压抑到极致的嘶哑,“说什么唯才是举,说什么为国选贤!不过是朱门显贵瓜分利益的遮羞布罢了!”

邻座一个同样落榜的士子闻言,心有戚戚焉,叹了口气,低声道:“林兄,慎言啊……”

“慎言?我偏要说!”林文渊酒意更浓,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寒窗十载,抵不过金银开路!满腹经纶,比不上阿谀奉承!这哪里是选才?分明是选财!如此科举,选出来的不过是些趋炎附势、尸位素餐之徒,于国何益?于民何利?!”

他越说越激动,抓起酒壶,直接对着壶嘴猛灌了一口,酒水顺着嘴角流下,沾湿了破旧的衣襟。

“你们看那榜上之人,有多少是凭真才实学?有多少是靠父辈余荫,靠金银铺路?我等寒门学子,出路在何方?报国无门,济世无路,空有一腔热血,满腹文章,却只能在这酒肆之中,与这浊酒为伴,何其悲哉!”

他猛地站起身,身形有些摇晃,指着窗外贡院的方向,朗声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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