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优雅不是束缚,而是她的铠甲!(丽塔篇)(2/2)

那足以支撑她在无重力环境下完成最复杂战术动作的强悍腰腹力量,此刻正被那该死的、自己目标携带的麻醉剂无情地瓦解!

就在林馨的手指即将碰到笔杆的前一秒——

休伯利安号医疗舱的合金门无声滑开。

符华舰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似乎是循例来取一份报告,赤色的眼瞳平静无波,如同亘古深潭。

然后,她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医疗舱内的景象上:林馨一脸惊恐地伸着手,而丽塔·洛丝薇瑟——

这位以优雅和致命效率着称的情报精英,正以一种极其诡异、却又带着某种荒诞而悲壮美感的姿态,开始了她最后的“谢幕”。

失去了核心力量的绝对支撑,丽塔的身体并没有轰然倒地。那深入骨髓的、对优雅仪态的执着,以及特工刻入基因的“绝不狼狈倒下”的本能,让她在彻底失去对身体控制权的瞬间,强行启动了某种……优雅的“崩坏保护程序”?

只见她插着麻醉笔的那条腿微微弯曲,如同一个倔强的支点。而另一条腿则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开始不受控制地、缓慢地、一圈又一圈地——

原地旋转!

银色的长发随着旋转飘散开来,如同破碎的月光织锦。她那身剪裁完美的制服在旋转中勾勒出惊心动魄却逐渐失控的线条,每一次轻微的晃动都带着一种脆弱又无比倔强的美感。

她的表情一片空白,眼神失焦,仿佛灵魂已抽离,只剩下残存的指令在驱动这具身体:“倒下,也须优雅。”

哒…哒…哒…

只有她那只勉强还能点地的鞋跟,在死寂的医疗舱里,发出微弱、断续、却如同丧钟般清晰的叩击声,为这场荒诞的独舞敲打着倒数的节拍。

旋转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滞涩,像一架上满了发条却即将走到尽头的、过分精密的古董音乐盒。

符华:“……”

她的目光从丽塔大腿上那支刺眼的麻醉笔,移到她失焦却依旧努力维持着某种“体面”轮廓的脸庞,再落到她脚下那个被踩裂、如同命运嘲弄印记的小坑。

赤色的眼瞳深处,极其罕见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那是一种混合了“果然如此”的宿命感、“物理定律的恶意竟至于此?”的荒谬、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对丽塔这种“败局已定仍要维持最后体面”的执着而产生的…微不可察的触动。

眼前这倔强旋转、仪态崩而不塌的身影,竟与记忆深处某个同样执着于完美的轮廓微妙地重叠了。

那个曾侍奉于天命总部、将优雅淬炼成不灭战旗的女仆长……也是如此。即便在血染的战场废墟之上,在崩坏兽的残骸之间,她也会一丝不苟地整理凌乱的发丝,抚平裙摆的每一道褶皱,仿佛那身染血的女仆装,是她灵魂不容玷污的圣域与最后的壁垒。

符华曾不解,甚至视之为刻板。直到某次惨烈战斗后,她拖着伤躯路过一片狼藉的休息区,无意间瞥见那位女仆长独自站在破碎的镜子前。

月光穿过破损的舷窗,照亮她苍白的侧脸。她正用沾着血污的手,极其缓慢、极其专注地,试图将一枚崩落的银质发饰重新别回鬓边。那专注的眼神,并非虚荣,而是一种近乎虔诚的、对自身存在形式的最后坚守。

那一刻,符华才隐约明白,那深入骨髓的优雅,并非束缚,而是……铠甲,是灵魂在无序毁灭中为自己锚定的秩序灯塔。眼前这位名为丽塔的特派员,此刻的姿态,何其相似。

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如同在观察一场由物理定律与个人意志共同谱写的、独一无二的终焉之舞。

林馨已经彻底石化,嘴巴张着,大脑一片空白。

丽塔的旋转终于到了极限。在意识彻底沉入冰冷黑暗前的最后一秒,她模糊的视野里,牢牢印入了门口那个如同定海神针般挺拔的身影。一股强烈的羞耻、不甘和某种奇异的解脱感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残存的意识。

她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嘴唇翕动,发出如同梦呓般、却依旧努力维持着清晰咬字和联盟特工报告腔调的、带着浓重鼻音的控诉:

“……舰长……卑职……申请……严查……后勤部……地板维护……玩忽职守……严重违反……《休伯利安号……舰内设施……安全管理……条例》……第……三章……第七条……此乃……重大……安全隐患……”

话音未落,原地转了近十圈的丽塔·洛丝薇瑟特派员,终于耗尽了最后一点维持“优雅崩坏”的能量,身体软软地、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殉道者般的轻盈感,如同一片被寒风吹落的银色羽毛,朝着冰冷但光洁的地板——正面朝下,但姿态依旧顽强地维持着“相对体面”的底线——倒了下去。

噗通。

一声沉闷而轻微的声响。

医疗舱内一片死寂。只有那支麻醉笔的金属尾部,还倔强地竖立在丽塔线条优美的腿上,在顶灯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微微颤动着。

符华沉默地注视着地上失去意识的“优雅翻车王”,足足三秒。然后,她平静地转向已经完全宕机的林馨:

“林医生,给她注射拮抗剂。另外,”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那个罪魁祸首的小坑,声音平稳无波,“通知后勤部,按《条例》第三章第七条,彻查全舰地板隐患。报告直接送我。”

说完,符华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军靴踏地的声音依旧沉稳有力,在寂静的走廊中回荡。

只是在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的阴影中时,一直处于巨大冲击中、终于回过神来的林馨,似乎……似乎极其短暂地捕捉到,舰长大人那向来紧抿如刀锋的唇角,极其细微地、几乎不可察觉地……向上牵动了一个像素点的弧度?

她用力眨了眨眼,再望去时,门口已空无一人。只有丽塔腿上那支笔的微光,和地板上那个小小的裂坑,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由优雅、意外和某种奇特的执着共同演绎的荒诞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