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部落试探（2/2）
周琛缓缓放下手臂，“蜂鸣”枪口那点微弱的蓝光彻底熄灭。他轻轻甩了甩手腕，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脸上又挂起了那副人畜无害的、甚至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容，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一枪跟他完全无关。
“哎呀，手滑了，手滑了！”他对着破洞口那个吓傻的侦察兵摊了摊手，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天气，“你看，我就说嘛，和气生财，动刀动枪的多不好。现在能好好聊聊了吗？麻烦回去跟卡恩老大带个话？就说……”他顿了顿，脸上的笑容依旧，眼神却变得如同深潭般幽邃，“有个带着‘小玩具’的过路商人，想跟他做笔大生意。顺便，”他指了指那堆还在冒烟的水泥废墟，语气带着一丝玩味，“问问卡恩老大，需不需要一个……能清理掉某些‘大麻烦’的合作者？毕竟，这荒原上，除了那些会跑的‘外卖’，总有些不太友好的‘邻居’需要处理，对吧？”
他刻意加重了“清理”和“邻居”两个词，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瑞娜营地所在的方向，又迅速收回。破洞口那个侦察兵如同被毒蛇盯上的青蛙，身体猛地一哆嗦，再也不敢停留，手脚并用地缩了回去，连滚带爬地消失在破洞深处，连同伴的尸体都不敢再看一眼。空气中只剩下浓重的灰尘味、水泥粉末味，以及一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臭氧电离后的特殊气息——那是能量武器留下的独特“签名”。
疤脸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咽了口唾沫，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响，看向周琛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敬畏、恐惧、难以置信……还有一丝后怕——昨天自己要是真跟这小子起了冲突……他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年轻人则像看天神下凡一样看着周琛。
瑞娜缓缓放下了枪，但眼神依旧冰冷锐利，如同两把淬了寒冰的匕首，牢牢钉在周琛身上。她没说话，但那紧绷的身体和无声的审视，比任何质问都更有压迫力。她知道，周琛最后那句意有所指的话，不仅仅是说给“断指”听的。
周琛仿佛没感受到那沉重的目光，他慢悠悠地走到那堆新形成的废墟旁，踢了踢一块碎裂的水泥块，又弯腰捡起一块边缘被高温熔融、呈现出奇异琉璃质感的钢筋碎片，在手里掂量着，啧啧称奇：“嚯，这‘小玩具’效果不错嘛。就是有点费‘建材’。”他抬起头，迎着瑞娜冰冷的目光，脸上依旧是那副轻松的笑容，眼神却无比坦荡，甚至还带着一丝“你看，我能帮上大忙吧”的邀功意味。‘底牌掀开一张，威慑力够够的，但也成了最亮的靶子。’ 他心里门儿清，‘不过嘛，在这荒原上，有时候亮出獠牙，反而比藏着掖着更安全。至少，现在无论是‘断指’的鬣狗，还是瑞娜这位冰山美人，都得重新掂量掂量‘开餐’的成本了。合作？保护？呵，不过是互相利用的漂亮话罢了。但能谈，就是好兆头。’
断指部的老巢，与其说是营地，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浓烈恶臭的垃圾堆堡垒。各种废弃的车辆外壳、扭曲的集装箱、锈蚀的金属板材、以及不知从哪个化工厂废墟里拖出来的巨大塑料储罐，被粗暴地堆砌、焊接在一起，构成了一个畸形而坚固的巢穴。入口处悬挂着风干的、难以辨认种类的兽头骨，还有几串用人类指骨穿成的“风铃”，在风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轻微碰撞声。空气里弥漫着腐肉、劣质燃料燃烧、以及垃圾发酵后的混合恶臭，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
堡垒深处，一个由巨大油桶切割改造而成的“王座”上，坐着一个异常魁梧的光头男人。他赤裸的上半身肌肉虬结，布满了各种伤疤，如同狰狞的地图。最醒目的是他缺失的左手小指和无名指，断口处肌肉萎缩，留下一个丑陋的肉疙瘩。他的脸上横贯着三道深深的爪痕，几乎毁掉了半边脸的容貌，仅剩的一只独眼闪烁着凶残、多疑和贪婪的光芒。正是断指部的首领——卡恩。
那个狼狈逃回的侦察兵正匍匐在卡恩脚下，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语无伦次地复述着工厂车间里那如同噩梦般的一幕：“……蓝光……嗡的一声……铁杆子……那么大个洞……瞬间就化了……水泥板……砸下来……阿骨打他……他连叫都没叫全……就没了！没了！那小子……那小子他……他不是人！他手里拿的是魔鬼的兵器！”
卡恩那只独眼危险地眯了起来，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王座扶手上镶嵌的一块磨得锃亮的头盖骨。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只独眼死死盯着侦察兵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似乎在判断他话语里的水分。蓝光？瞬间熔化钢铁？这超出了他对废土武器的所有认知。是某种他没见过的能量武器？还是……更诡异的东西？
“魔鬼的兵器？”卡恩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铁锈，“他长什么样？哪路人？”
“就……就一个男的！看着不像我们这边的人！衣服还算完整，脸也干净……他说……他说他是个过路的商人！想跟您做笔大生意！还说……还说能帮我们清理掉那些‘不太友好的邻居’！”侦察兵结结巴巴地转述着周琛的话。
“商人？”卡恩的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贪婪的本性瞬间压过了恐惧。能拥有那种武器的商人？他手里得有多少好东西？！清理邻居？是指工厂区那伙硬骨头瑞娜他们？卡恩的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弧度，露出满口黄黑的牙齿。瑞娜那伙人占据了工厂区最好的位置，像块难啃的骨头，如果能借刀杀人……
“有意思。”卡恩猛地站起身，魁梧的身形投下巨大的阴影，“把他‘请’进来！就在‘断指厅’！让兄弟们‘精神’点！”他特意加重了“请”和“精神”两个字，独眼中闪烁着凶残与算计交织的光芒。他要亲眼看看，这个带着“魔鬼兵器”的商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更要掂量掂量，这把“刀”，值不值得用，以及……用完之后，能不能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所谓的“断指厅”，就是堡垒内部一个相对空旷的区域，地面铺着肮脏破烂的地毯（可能是从某个豪华轿车上扒下来的），四周堆满了各种抢来的、沾满污垢的“战利品”——锈蚀的工具箱、瘪了的轮胎、几台外壳被砸烂的收音机、甚至还有几个颜色鲜艳但早已破败不堪的塑料儿童玩具，显得极其荒诞。十几个“断指”部的核心成员如同饿狼般散落在厅内各处，他们大多眼神凶狠，身上带着浓重的体味和血腥气，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门，从磨尖的钢筋到自制的霰弹枪，无不散发着赤裸裸的恶意和贪婪。空气里弥漫着汗臭、劣质酒气和一种随时可能爆发的紧张氛围。
周琛在两名手持粗糙霰弹枪、眼神如同看猎物般的“断指”成员“护送”下，走进了这个充满压迫感的“大厅”。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轻松的笑容，仿佛只是来参加一个不太熟的朋友的烧烤派对，而不是踏入了狼窝。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全场，将每个人的站位、武器类型、以及他们脸上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杀意尽收眼底。‘啧啧，这‘欢迎仪式’，够排面。左边那个刀疤脸，看我的眼神像看一块行走的肥肉；右边那个瘦高个，手指头一直在扳机上蹭啊蹭，典型的紧张型选手；后面那个大块头……嚯，这肌肉疙瘩，不去工地上拧钢筋可惜了。’ 他内心飞速分析着，同时，右手看似随意地插在风衣口袋里，指尖却紧紧贴着“蜂鸣”冰凉的握柄。
卡恩就大马金刀地坐在他那“油桶王座”上，独眼如同探照灯，死死锁定着走进来的周琛。他没有起身，只是用那只独眼上下下、毫不客气地打量着周琛，从他那相对干净的脸庞，到那件虽然破旧但款式明显不同的风衣，再到他那个鼓鼓囊囊的背包，最后，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他插在口袋里的右手上。那眼神，充满了审视、压迫，以及一种猛兽看到新奇猎物时的残忍兴趣。
“你就是那个……会玩‘小玩具’的商人？”卡恩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嘶哑而充满力量感，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碾磨出来的，“听说你找我，想做笔‘大生意’？”他刻意模仿着侦察兵转述的周琛的语气，带着浓浓的嘲讽。
“卡恩老大，久仰大名！”周琛仿佛没听出那嘲讽，笑容更加灿烂，甚至还微微欠了欠身，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在跟一位真正的商业伙伴打招呼，“在下周琛，一个微不足道的过路客。至于‘小玩具’嘛……”他右手缓缓从口袋里抽出。
刷！
一瞬间，厅内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那只手上！气氛瞬间绷紧！至少有四五把枪口微不可察地抬高了半寸！疤脸成员的手指更是直接扣在了扳机上！
然而，周琛掏出来的，并不是那支令人恐惧的“蜂鸣”。他手里拿着的，是一个用厚厚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方形物体，以及一个瘪了一半但密封完好的铝制军用水壶。
“初次见面，一点小小的‘诚意’。”周琛脸上的笑容依旧人畜无害，仿佛刚才那瞬间的紧张气氛只是众人的错觉。他走上前几步，在距离卡恩王座约三米远的地方停下——这是一个既能展示诚意，又留有足够反应距离的位置。他将油纸包裹和水壶轻轻放在肮脏的地毯上。
油纸被小心打开，露出了里面金黄色的、印着模糊军用标识的压缩干粮块！整整十块！那饱满的色泽和浓郁的、混合着油脂与谷物的特殊香气，在充斥着恶臭的“断指厅”里，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水，瞬间引爆了所有“断指”成员的神经！他们的眼睛瞬间瞪圆了，贪婪的光芒几乎要化作实质！喉咙里发出抑制不住的吞咽声！连卡恩那只独眼，瞳孔都猛地收缩了一下！食物！而且是如此精良、如此大量的食物！在荒原上，这就是最硬的通货，是命！
水壶的塞子被周琛拔开，一股清冽的水汽弥漫开来。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清澈的、微微晃荡的液体倒了一点在旁边的地毯上。水迅速渗入肮脏的织物，留下一小片深色的湿痕。清水！干净、没有异味、没有漂浮物的清水！这比食物更加珍贵！
“一点点见面礼，不成敬意。”周琛的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干粮，管饱。水，管够。”
卡恩的呼吸明显粗重了一瞬。他强压下心中的贪婪，独眼如同毒蛇般再次盯住周琛：“就这点东西，想买你的命？”他的声音带着赤裸裸的威胁，“你那‘玩具’呢？拿出来看看？还是说……只能用一次？”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那恐怖的武器！
周琛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迎视着卡恩那只充满压迫感的独眼。他知道，真正的谈判开始了。
“卡恩老大说笑了。”周琛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买命？我的命没那么贱。这点东西，只是证明我有‘货’，也有‘诚意’。”他微微停顿，目光扫过周围那些眼冒绿光、蠢蠢欲动的“断指”成员，最后落回卡恩脸上。
“至于我的‘小玩具’……”周琛的右手再次缓缓抬起。这一次，厅内的气氛瞬间凝固到了冰点！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卡恩放在王座扶手上的手都瞬间攥紧！
然而，周琛只是指了指自己风衣内侧鼓起的位置，并没有真的拔出来。他脸上露出一丝带着点无奈的笑容：“它脾气不太好，而且……很贵。启动一次，代价不小。我可不想把宝贵的能量，浪费在……嗯，‘展示’上。”他巧妙地避开了“威胁”这个词，用“代价”和“浪费”代替。
卡恩的独眼死死盯着周琛风衣下那处鼓起，眼神变幻不定。周琛的避而不露，反而更增添了那武器的神秘感和威慑力。代价？能量？这些词都指向了那武器绝非凡品！
“那你说的‘大生意’是什么？还有……清理‘邻居’？”卡恩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生意，自然是大家都能发财的生意。”周琛向前微微踏了一小步，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我有门路，能弄到更多这样的‘货’。”他指了指地上的干粮和水壶，“不止是吃的喝的，还有……这个。”他左手飞快地从背包侧袋掏出一小盒东西，打开盒盖——里面是几颗闪烁着诱人金属光泽、标着高能符号的工业级电池！这东西在废土上，同样是硬通货，是许多改装武器和设备的命脉！
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
“但我需要一个稳定的‘中转站’，一个能提供‘保护’的合作伙伴。”周琛的目光直视卡恩那只独眼，坦然而直接，“工厂区那地方不错，位置好，结构也结实。可惜，被一群不太懂‘分享’的人占了。他们守着金矿啃窝头，太浪费了。”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惋惜和挑动，“卡恩老大您雄才大略，断指部的兄弟们也都是能征善战的好手。如果……我们能合作，把工厂区变成我们共同的‘货仓’和‘市场’，那么……”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卡恩那只独眼中燃烧起的、越来越炽热的贪婪火焰，以及周围那些“断指”成员脸上毫不掩饰的兴奋和杀意。
“那么，这些，”周琛指了指地上的干粮、水壶、电池，“就只是开胃小菜。源源不断的补给、更好的武器、甚至……能让大家在荒原上活得像个‘人’的东西，都不再是梦。”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魔力，描绘着一幅足以让这群在绝望中挣扎的掠夺者疯狂的蓝图。
卡恩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工厂区！瑞娜那伙人占据的宝地！他觊觎已久！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带着神秘武器的商人，竟然主动提出要联手？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但卡恩能在残酷的荒原活到现在，成为首领，绝非易与之辈。巨大的诱惑下，是更深沉的警惕。这个周琛，太神秘，太危险！他那武器，他那“门路”……都像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双刃剑。
“合作？保护？”卡恩的声音如同砂轮摩擦，他那只独眼死死钉在周琛脸上，仿佛要穿透他的皮肉，看清他的灵魂，“荒原的规矩，合作的基础是信任，是‘投名状’。光凭一张嘴和这点‘小意思’，不够！”他猛地站起身，魁梧的身形带来巨大的压迫感，“想让我卡恩当你的‘保护伞’？行！拿出你的本事！证明你值得我断指部兄弟的命去填！”
他粗壮的手指，如同铁铸般，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猛地指向周琛风衣下那处鼓起的位置——指向那把神秘的“蜂鸣”！
“把你那‘小玩具’，给我看看！”卡恩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断指厅”内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