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钢铁猎场（1/2）

货柜车锈蚀的铁皮被撞得嗡嗡作响，细碎的锈渣像头皮屑一样簌簌落在周琛的防护头盔上。外面那沉重、拖沓、带着生锈齿轮强行转动的“咯吱”声，如同跛脚死神在门外踱步。每一次脚步落下，透过冰冷的地面传来微弱却清晰的震动，都精准地敲在周琛紧绷的神经末梢上。

‘行，哥，您慢慢溜达。’ 周琛心里的小人儿翻了个白眼，身体却像焊死在冰冷铁壁上的雕塑，纹丝不动。汗水在防护服里黏腻地流淌，闷热的空气带着金属粉尘和腐烂的甜腻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在灌水泥。他左手腕上，“顺风耳”的频谱图忠实显示着那个沉重的声源在货柜车外侧来回徘徊的轨迹，稳定得令人绝望。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周琛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耳膜里奔流的轰鸣。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全部感官集中在听觉上，过滤掉那单调的徘徊声，捕捉着废墟深处更细微的动静。

滋滋……滋啦……远处，依旧是那无处不在的电流幽灵般的低语。

哐啷！一声金属重物坠落的巨响，不知从哪个街区传来，在死寂中回荡，惊起一片短暂的、更密集的“咯吱”和拖沓声，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还有……一种极其微弱、仿佛高频电机运转的“嗡——”，时断时续，方向不定，像某种隐形的猎手在扫描。

‘ai巡逻？还是别的什么鬼东西？’ 周琛心头一凛。b世界的危险，远不止那些看得见的赛博丧尸。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徘徊的脚步声终于有了变化。它似乎失去了耐心，或者被远处那声坠响吸引，沉重的脚步声朝着另一个方向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顺风耳”的捕捉范围。

“呼……”周琛极其缓慢、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肌肉稍稍松弛了一分，但警惕丝毫未减。他像一台生锈的机器，极其缓慢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透过防爆面罩的护目镜，再次仔细扫描夹缝外的景象。

灰蒙蒙的“天空”光线似乎更暗沉了一些。铅灰色的辐射云层压得更低，给这座钢铁坟墓涂抹上更深邃的绝望色调。死寂重新笼罩，只有电流的滋滋声如同背景噪音般顽固地存在着。

‘天快黑了？还是这鬼地方一直就这样？’ 周琛心里嘀咕。他不敢完全信任自己的生物钟，在经历了剧烈的空间穿越后，时间感本身就是扭曲的。但光线的变化给了他一个模糊的信号——行动的时间窗口，可能快到了。夜色，对猎物和猎手来说，都是最好的掩护。

他小心翼翼地侧过身，动作缓慢得像慢镜头回放，尽量减少衣物和金属护臂摩擦的细微声响。背包沉重地压在背上，里面塞满了保命和要命的家伙。他拉开侧袋拉链，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光滑的圆柱体——信号屏蔽器。他无声地将其激活，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弱光点在圆柱体顶端亮起。这玩意儿耗能不小，覆盖范围也有限，但能干扰附近小范围的无线信号和低强度生物电探测，聊胜于无。

接着，他取出了那本“老古董”——防水夜光地图册和一支同样夜光的笔。借着夹缝里最后一点惨淡的天光，他飞快地在空白页上勾勒起来。落点是歪斜的货柜车残骸，刚才那怪物出现的死胡同，听到金属坠落的方位，以及远处那栋如同巨大墓碑的半截写字楼。

地图简陋得像小学生的涂鸦，但每一个标记都代表着用命换来的情报。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缩回阴影里，如同融入岩石的变色龙，耐心地等待。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一分一秒流逝。外面的光线越来越暗，废墟的轮廓逐渐模糊、融化在深沉的灰黑之中。那种无处不在的电流滋滋声，在黑暗中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诡异。

当最后一点微弱的天光也被黑暗彻底吞噬时，b世界的“夜晚”降临了。

但这并非纯粹的黑暗。

废墟之中，星星点点的幽光开始亮起。有的是破损招牌上残存的霓虹灯管，闪烁着“sale”、“cafe”等断裂的字母，发出病态的、忽明忽暗的光芒；有的是暴露在外的电缆断口，闪烁着危险的蓝色电弧，如同垂死巨兽的神经在抽搐；更远处，某些高大建筑的废墟深处，透出大片的、毫无规律的、不断闪烁变幻的诡异光晕，像是失控的巨型显示屏在播放着混乱的代码。

黑暗并未带来宁静，反而让这座钢铁坟墓苏醒了过来。那些白天蛰伏的、依靠混乱能量和微弱生物电活动的“东西”，开始变得更加活跃。

“咯吱……咯吱……”

“嗬……嗬……”

拖沓的脚步声、意义不明的嘶吼声、金属摩擦声……如同瘟疫般从废墟的各个角落弥漫开来，由远及近，由疏到密，交织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属于亡者的交响乐！

周琛的心沉了下去。这“夜生活”，也太丰富了点！他手腕上的“顺风耳”频谱图瞬间变得热闹非凡，无数代表着不同声源的线条杂乱无章地跳动起来。大部分是低频、沉重的拖沓声，间或夹杂着一些尖锐的金属刮擦声和意义不明的电子合成音碎片。

“就是现在！”周琛眼神一凝。再等下去，外面就要开“尸潮派对”了！

他深吸一口气，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身体紧绷到了极致。他没有选择从相对开阔的夹缝出口出去，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货柜车残骸后方，那栋只剩下半截墙壁的低矮建筑废墟。墙壁与货柜车之间，有一个被坍塌的预制板和扭曲钢筋堵塞了大半、仅容一人勉强侧身通过的缝隙。

‘狗洞就狗洞吧，总比走大门被夹道欢迎强。’ 周琛内心毫无压力。他卸下背包，先小心翼翼地将其推过缝隙，然后自己如同无骨的游鱼般，收紧核心，屏住呼吸，极其艰难地从那狭窄、布满尖锐凸起和灰尘的缝隙中挤了过去。防护服被刮得“嗤嗤”作响，合金护臂在锈蚀钢筋上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他强忍着不适，终于成功钻了过去，重新背上沉重的背包。

眼前是一条更加狭窄、堆满各种金属垃圾的死胡同。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烈的铁锈和油污味。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迅速观察。胡同尽头被一堵倒塌的混凝土墙彻底堵死，左右两侧是更高的废墟墙体。

‘此路不通。’ 他立刻做出判断。目标很明确——攀上旁边的废墟堆，利用高处相对复杂的结构和视野优势移动！

他手脚并用，动作迅捷却异常轻盈，像一只巨大的壁虎，利用突出的钢筋、混凝土块和废弃的金属框架作为支点，艰难地向上攀爬。每一次落脚都异常谨慎，生怕踩松碎石惊动下面的“邻居”。沉重的背包成了最大的负担，好几次都差点让他失去平衡。

终于，他爬上了一段相对平缓、由断裂楼板形成的“高地”。这里视野开阔了许多。他立刻矮下身子，匍匐在一堆破碎的保温材料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透过护目镜扫视着下方如同地狱绘卷般的街道。

街道上，“热闹”非凡。

影影绰绰的身影在废墟间缓慢地移动、徘徊。大部分是类似之前看到的那种“混合体”——覆盖着破败皮革或锈蚀金属板的躯体，裸露着金属骨骼和管线，动作僵硬而拖沓，头颅千奇百怪，有的顶着锈蚀头盔，有的则是裸露的金属头骨，眼眶里闪烁着或红或绿或蓝的诡异光芒。它们如同失去目标的游魂，在废墟中漫无目的地逡巡，偶尔停下来，用机械臂或腐烂的手爪扒拉着地上的垃圾，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更远处，几个高大的身影引起了周琛的注意。它们的身躯更加庞大，结构也更加……工业化？其中一个，下半身竟然是某种履带式底盘，锈迹斑斑，转动时发出巨大的“嘎吱”声，上半身则扛着一个巨大的、如同垃圾压缩箱般的金属结构，里面似乎塞满了各种废料；另一个则像是人形起重机与绞肉机的混合体，一条手臂是巨大的液压钳，另一条手臂末端则是高速旋转的、布满利齿的圆锯！它们移动缓慢，但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压迫感，所过之处，挡路的废弃车辆和小型残骸直接被碾平或卷入圆锯！这显然不是普通的“丧尸”，更像是某种失控的工业机器人或……清道夫？

突然！

一道刺眼的白光毫无征兆地从斜上方扫过周琛所在的区域！

周琛瞬间头皮炸裂！身体的本能快过思维，猛地向旁边一堆扭曲的通风管道残骸后扑倒！

唰——！

白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光柱，精准地扫过他刚才趴伏的位置！光线所过之处，尘埃在光束中狂舞，如同沸腾的雾气！紧接着，一阵低沉的、如同蜂群嗡鸣般的“嗡嗡”声由远及近！

周琛的心脏狂跳，缩在管道后面，连呼吸都停滞了。他小心翼翼地探出一点视线。

只见斜上方一栋半塌的写字楼中层，一个破损的窗口处，一个造型极其怪异的东西悬浮在那里。它主体是一个扁平的、覆盖着哑光黑色装甲的碟形底盘，底盘下方伸出三支细长的、闪烁着红光的机械复眼，正如同探照灯般来回扫视着下方的街道！碟形底盘边缘，环绕着四组高速旋转的、发出低沉嗡鸣的静音旋翼！更令人心悸的是，底盘下方还悬挂着两支黑洞洞的、造型纤细却散发着致命气息的枪管！

‘无人机哨兵！’ 周琛瞬间认出这玩意儿，主世界某些高端安保系统的标配！但这架显然更大，火力更强，而且……失控了！它的扫描毫无规律，充满了攻击性的焦躁感。

那冰冷的白光再次扫过周琛藏身的通风管道，复眼红光闪烁，似乎在分析。嗡鸣声变得尖锐了一些！

周琛全身的血液都凉了！他右手闪电般探入风衣内侧，紧紧握住了“蜂鸣”那冰凉的握柄！硬刚这玩意儿？动静太大，而且“蜂鸣”的能量消耗在这种东西身上太不划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街道下方，一个拖着锈蚀铁链、动作迟缓的赛博丧尸，似乎被无人机发出的嗡鸣声吸引，茫然地抬起了它那颗覆盖着破布和金属板的头颅，朝着无人机的方向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嘶吼：“嗬……”

嗡——！

无人机的反应迅如闪电！两支悬挂的枪管瞬间喷射出两道细长的、灼热的红色光束！

嗤！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