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部落试探（1/2）

荒原的“清晨”毫无温柔可言，更像是粗暴地撕开了灰暗的幕布，把刺骨的寒风和无处不在的尘灰一股脑倒灌进废弃工厂的每个缝隙。周琛裹紧了那件饱经风霜的风衣，蹲在车间角落一处勉强避风的凹陷里，正小心翼翼地用一块边缘磨得异常锋利的金属碎片，削着一块硬得像砖头的压缩干粮。每一次下刀，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和碎屑纷飞。

“啧，这玩意儿，”他对着手里这块灰扑扑、毫无食欲可言的“砖头”叹了口气，像是在跟它商量，“商量下？给点面子，脆一点行不行？我这牙口，昨天刚跟那‘拆迁办’的石头老兄搏过命，实在经不起二次工伤了。”

不远处，疤脸正抱着一根比他胳膊还粗的、前端焊着狰狞齿轮片的长矛，用一块沾满油污的破布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着，眼神时不时地瞟向周琛这边，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残留的别扭。昨天那场惊心动魄的“拆兽”行动，周琛的机智救了大家的命，但也让疤脸这个自诩的武力担当脸上有点挂不住。年轻人靠在墙角，怀里抱着他那杆简陋的长矛，眼睛半闭着，似乎在抓紧一切时间恢复体力，只是偶尔投向周琛的目光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和好奇。瑞娜则像一尊冰冷的雕塑，坐在一堆相对干净的废旧轮胎上，正仔细检查着她那支枪管异常修长的改造步枪，每一个动作都精准、高效，如同在拆卸一件艺术品。车间里只有风穿过破洞的呜咽、金属碎屑落地的轻响，以及周琛那永不停歇的内心吐槽声在回荡。

‘气氛真不错，’ 周琛一边努力用后槽牙对付那块顽强的干粮，一边在心里翻着白眼，‘沉默是金组外加一个别扭的肌肉疙瘩和一个随时可能给你一枪的冰山美人。这荒原团建活动，主打的就是一个‘尴尬致死’主题。’ 他瞥了一眼瑞娜那边，‘这位大姐头，擦枪擦得比绣花还认真，也不知道是在防备外面那些会跑的‘外卖’，还是在防备我这个刚交了‘门票’的临时工。不过话说回来，昨天那‘拆迁’动静那么大，该不会真把‘外卖小哥’们的点餐铃给按响了吧？’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那张开了光的乌鸦嘴，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声掩盖的“咔哒”声，如同毒蛇吐信般，突兀地从车间上方一处巨大破洞边缘传来！

周琛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那绝不是风吹动碎石的声音！是金属部件被小心拨动的轻响！他削干粮的动作猛地一僵，后背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眼角余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闪电般扫向声音来源——破洞边缘，一块锈蚀的铁皮微微晃动了一下，半张涂着灰绿色油彩、只露出两只充满野性警惕眼睛的脸，如同鬼魅般一闪而逝！

“上面！”周琛几乎是同时和瑞娜的厉喝声一起炸响！他根本来不及多想，身体的本能快过思维，猛地向侧面扑倒，一个狼狈却极其迅捷的翻滚！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撕裂了车间的死寂！一颗粗糙的自制铅弹带着灼热的尾焰，几乎是擦着周琛翻滚的后背呼啸而过，狠狠打在周琛刚才蹲坐位置后面的金属炉壁上，溅起一蓬刺眼的火星和一个深深的凹坑！破碎的铁屑和灼热的铅屑如同霰弹般四散飞溅！

“操！”疤脸怒吼一声，反应极快，庞大的身躯如同蛮牛般撞向旁边一堆废旧零件堆成的掩体，同时手中的齿轮长矛如同毒龙出洞，带着凄厉的风声，狠狠朝着破洞口掷去！矛尖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叫！

年轻人吓得脸色煞白，连滚带爬地缩到一根粗壮的立柱后面，手中的长矛抖得如同风中的芦苇。

瑞娜的动作更是快如闪电！在枪响的瞬间，她已经像一道贴地滑行的影子，翻滚到了另一处掩体后方。那支长管步枪不知何时已经稳稳架起，黑洞洞的枪口如同死神的眼睛，冷冷地锁定了破洞口！她没有立刻开枪，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破洞周围和更远处厂房的制高点。

破洞口，那个袭击者显然没料到下面人的反应如此迅猛，掷来的长矛带着恐怖的声势。他怪叫一声，身影猛地向后缩去，消失在破洞边缘。长矛“哐啷”一声钉在破洞边缘的金属框架上，剧烈震颤！

“妈的！是‘断指’的杂碎！”疤脸躲在掩体后，咬牙切齿地低吼，脸上那道疤痕因为愤怒而扭曲，显得更加狰狞，“这帮吃腐肉的鬣狗！闻到点腥味就凑过来了！肯定是昨天那大动静把他们招来的！”

“断指部？”周琛背靠着一截冰冷的工字钢，心脏还在狂跳，刚才那一枪的惊险让他肾上腺素飙升，手心全是冷汗。他飞快地在记忆中搜索这个名字，很快对上号——瑞娜在讲述荒原势力时提到过。一群盘踞在工厂区东北边缘、靠近旧垃圾填埋场的掠夺者，行事狠辣，睚眦必报，首领叫卡恩，据说早年为了在变异鼠群里抢食，被咬断过两根手指，故得此名。他们像一群真正的鬣狗，专门捡拾其他势力战斗后的残羹冷炙，或者偷袭落单的流浪者，名声极臭。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周琛内心疯狂吐槽，‘这荒原的‘快递’服务也太‘贴心’了，刚念叨‘外卖’，‘断指’牌鬣狗就送货上门，还附赠一发‘开箱惊喜’子弹！敬业！太敬业了！’ 他飞快地观察着车间结构，特别是那些高处可能成为射击点的破洞、横梁和残存的二层平台。‘不行，不能让他们占据高点当靶子打！得把他们逼下来！或者……’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

“不止一个！”瑞娜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判断。她的枪口微微移动，指向车间另一端一个更高、更隐蔽的通风管道缺口。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那个缺口处火光一闪！

砰！砰！

又是两声枪响！这次的目标是瑞娜藏身的掩体！子弹打在厚重的废旧机器外壳上，发出沉闷的“当当”声，火星四溅！显然，对方有不止一个射手，而且配合默契，试图压制瑞娜这个最具威胁的火力点！

疤脸怒吼着想冲出去捡回自己的长矛，但刚冒头，一串子弹就呼啸着打在他前面的地面上，激起一串尘土，逼得他不得不缩了回去。年轻人更是吓得把头死死埋在立柱后面，一动不敢动。局面瞬间陷入被动！

周琛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狂跳的心脏和骂娘的冲动。他猛地从自己藏身的工字钢后探出半个身子，不再像之前那样刻意隐藏，反而用一种带着点夸张、刻意拔高的、甚至有点“欠揍”的语调朝着破洞口和通风管道方向大喊：

“嘿！上面的朋友！‘断指部’的兄弟们是吧？大早上的，火气别这么大嘛！”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车间里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不就是昨天动静大了点，招哥几个过来串门了？理解理解！荒原寂寞嘛！不过串门就串门，带‘伴手礼’是不是太客气了？我们这儿刚搬家，还没准备回礼呢！”

这突如其来的、近乎“话痨”的喊话，让紧张的战场气氛出现了一丝诡异的凝滞。连破洞口和通风管后面都沉默了一瞬，显然也被这不合时宜的“社交辞令”给整不会了。疤脸像看疯子一样瞪着周琛，瑞娜眉头紧锁，枪口依旧稳定，但眼神里也闪过一丝极度的困惑和警惕——这小子想干什么？找死吗？

周琛要的就是这瞬间的错愕！他一边继续用那种“欠扁”的语气胡扯着“荒原邻里关系维护指南”，一边右手却如同灵蛇般悄无声息地滑进了风衣内侧一个特制的、加厚隔热的枪套里。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带着奇异流线型弧度的握柄——a界能量手枪“蜂鸣”。它和他背包里的罗盘一样，是他从那个毁灭的实验室带出来的、为数不多的“家当”之一，也是他最后的底牌。

“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要不这样？”周琛的声音依旧“热情洋溢”，身体却借着喊话的掩护，极其隐蔽地完成了拔枪、解除保险、轻微调整能量档位等一系列动作。枪身入手微沉，掌心传来一种温润的、如同活物般的轻微脉动感。“下来聊聊？我这儿还有点压箱底的好货，说不定能让大家伙儿都开心开心？总比在上面喝西北风强吧？”

就在他最后一个尾音落下的瞬间，那个通风管道后面的枪手似乎被这种“嬉皮笑脸”彻底激怒了，再次探出身，枪口火光闪现！

周琛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眼中寒光一闪，刚才所有的“嬉笑怒骂”瞬间收敛，整个人气质陡然变得无比凌厉！身体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般猛地向侧面扑出，同时右手闪电般抬起！

嗡——！！！

一声奇异的、绝非火药武器能发出的高频蜂鸣骤然响起！这声音并不十分响亮，却带着一种穿透耳膜、直抵脑髓的尖锐震颤感！仿佛无数细小的金属蜜蜂在瞬间同时振翅！

一道凝练得如同液态蓝宝石般的光束，从“蜂鸣”那造型奇特的枪口激射而出！它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几乎在声音响起的同时，就已经精准地命中了目标！

嗤啦——！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只有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烧红的烙铁烫进黄油般的声响！那道幽蓝的光束，精准无比地击中了通风管道口那根锈迹斑斑、支撑着上方一小片沉重水泥预制板的、碗口粗的金属承重杆！

没有火光，没有硝烟。被光束命中的金属承重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如同被无形的巨口啃噬，瞬间熔融、气化！一个拳头大小、边缘流淌着炽红铁水、内部却呈现诡异结晶态的恐怖孔洞，凭空出现！

吱嘎嘎嘎——！！！

失去了关键支撑点，上方那块巨大的水泥预制板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呻吟，瞬间失去平衡，带着万钧之力轰然下坠！

“啊——！”通风管道口那个刚刚探出半个身子、正准备开第二枪的“断指”枪手，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充满了极致惊恐的惨叫，便被轰然砸落的巨大水泥板彻底淹没！

轰隆！！！

地动山摇般的巨响！烟尘如同蘑菇云般腾起！整个车间都仿佛颤抖了一下！碎裂的水泥块和钢筋如同暴雨般向四周激射！

死寂！绝对的死寂！

枪声停了，喊声停了，连风似乎都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

疤脸张大了嘴巴，足以塞进一个拳头，眼珠子瞪得几乎要掉出来，死死盯着通风管道口那堆新出炉的“废墟”，又猛地转向周琛手中那支造型奇异、枪口还残留着一丝微弱蓝光的武器，眼神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震撼和……一丝本能的恐惧。

年轻人更是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中的长矛“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嘴巴无声地开合着，仿佛见了鬼。

瑞娜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她手中的长管步枪依旧稳稳地指着破洞口的方向，但枪口却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她看向周琛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审视和凝重，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外来户”。那眼神锐利得如同手术刀，要将周琛从皮到骨彻底剖析一遍——那是什么武器？！那绝非废土上任何已知的技术！

破洞口，那个最先发动袭击的侦察兵，此刻更是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他半个身子还探在外面，但脸上的凶悍和野性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呆滞。他看着同伴被瞬间“抹除”的地方，又看向下方那个手持“妖异”武器的男人，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刚才那道幽蓝光束的威力和那诡异的声响，如同恶魔的低语，狠狠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