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休息整顿,伤员好转(1/2)
寅时末,天际刚洇开一丝鱼肚白,如霜的寒气像无数细针,扎进云州城的每一处缝隙。破败的王府内,没有鸡鸣犬吠,却已透出微弱的生机,打破了整夜的死寂。
萧辰是第一个醒来的。特种兵的本能让他的睡眠极浅,四个小时的深度休整,足以让身体恢复大半机能。他悄无声息地起身,动作轻得像一片落叶,先走到内侧的伤员休息区。
楚瑶依旧昏迷着,眉头微蹙,像是在梦中仍承受着伤痛,但呼吸比昨夜平稳了许多 —— 柳青半夜起来两次,一次给她喂了温凉的药汁,一次更换了额上退烧的湿布。萧辰在她身边蹲下,指尖轻触她的额头,触感不再滚烫如烙铁,只剩一层浅浅的温意,他心下稍安,小心翼翼地将滑落的厚布重新掖好,盖住她露在外面的手腕。
赵虎睡在另一侧的草垫上,鼾声如雷,震得茅草簌簌作响,只是偶尔会因牵扯到后背的伤口,猛地皱紧眉头,喉咙里挤出几声压抑的哼哼。萧辰掀开盖在他身上的破毡,查看了包扎的伤口,布条虽有些渗血,却没有红肿溃烂的迹象,柳青的处理及时又稳妥。
沈凝华裹着两层厚布,蜷缩在离篝火稍远的角落,呼吸均匀,似乎睡得很沉。萧辰没有打扰她,转身走到火堆边,往快要熄灭的火塘里添了几根干燥的细柴,用铁钳轻轻拨弄几下,火星 “噼啪” 溅起,火苗重新旺了起来,暖意慢慢扩散开。
做完这些,他走到主屋门口。老鲁已经醒了,正带着两个伤势较轻的锐士营兄弟,在院子里用找到的破损砖石和粗壮木料,加固昨夜匆忙封堵的围墙缺口。寒风如刀割般刮过脸颊,他们口中呼出的白气刚一涌出,便被呼啸的北风撕得粉碎,冻红的手指攥着砖石,虎口都泛着麻意。
“殿下,您醒了。” 老鲁看到萧辰,停下手中的活计,用袖子擦了擦鼻尖的冰霜,“这鬼地方的风太烈,围墙不弄结实点,夜里能把人冻透,还得防着不长眼的东西摸进来。”
萧辰点点头,目光扫过院落。经过一夜的休整,王府内虽然依旧破败不堪,墙角还堆着清理出来的碎石杂草,但已然有了几分人气和秩序。昨日清理出的空地上,林忠正指挥着几个女眷,将所剩无几的糙米杂豆、零散药材分门别类,装入能找到的破陶罐、旧木箱里,再盖上破旧的麻布或木板,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极致的谨慎。一切都显得格外拮据,却井井有条,没有半分混乱。
“让大家卯时正(早上五点)吃饭。” 萧辰对林忠吩咐道,“粮食不多了,稀粥要熬得再稀一些,把昨日找到的干菜叶切碎了混进去,能多撑几天。记住,确保伤员和夜里值守的人,能多分一口稠的。”
“老奴明白。” 林忠连忙应下,布满皱纹的脸上神色凝重,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陶罐边缘,“按这个量省着用,顶多还能撑七八天。”
七八天。萧辰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时间。必须在粮食耗尽之前,找到突破口,否则所有人都要被困死在这破败王府里。
卯时正,稀薄的米粥混合着发黄干菜叶的香味,在王府内缓缓弥漫开来。众人围坐在重新燃旺的篝火旁,手里捧着各自的 “碗”—— 破瓦片、半边头盔、洗净的葫芦瓢,沉默地喝着碗里能照见人影的粥水。没有人抱怨粥太稀,也没有人争抢,经历了发配路上的生死考验,眼前这点艰苦,反而让这群曾经的死囚、罪臣更加沉默坚韧,眼底藏着不服输的劲。
饭后,萧辰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对夜枭、阿云、老鲁等各组负责人分别点了点头。无需过多言语,每个人都清楚自己的任务。
夜枭带着石头和山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王府后墙的破洞处。他们换上了打满补丁的破烂短褐,脸上抹了层灶膛里的草木灰,将身形压得佝偻,脚步拖沓踉跄,活脱脱一副在寒风中挣扎求生的贫民模样,瞬间融入了云州城南区早起为生计奔波的人流中。
阿云召集了女眷中身体相对强健、面相和善的五六人,低声嘱咐了几句 “言辞要软、动作要轻、莫要张扬”。她们没有急着出门,而是先从王府废墟里找出几块相对完整的瓦片、一捧相对干燥的茅草,又用破布小心翼翼地包了一小撮盐 —— 这在缺衣少食的云州贫民区,已经是极其珍贵的物资。
柳青将楚瑶托付给一位略懂草药、心思细腻的女眷照看,自己背起那个用粗布缝制成的简陋药箱 —— 里面只有寥寥几种晒干的草药、几卷干净的布条,还有一把磨得锋利的小匕首。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跟在阿云身后,朝着昨日侦查时观察到的、离王府最近、最为破败的几处窝棚走去。
老鲁则带着剩下的弟兄继续加固围墙,同时开始在围墙内侧、主屋周围布置简易陷阱。用削尖的竹片密密麻麻埋在浮土下,尖端朝上;用细麻绳在暗处拉起高低不一的绊索,一端系在破瓦罐或空木头上,只要有人触碰,便会发出声响。没有精良的材料,只能就地取材,尽可能发挥最大的威慑和预警作用。
萧辰没有待在屋里。他换上一身最普通的灰色旧衣,用粗布条裹住头脸,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悄然离开了王府。他需要亲自用脚步丈量这片名义上属于他的 “封地”,用眼睛观察这座城池的呼吸、脉搏,以及隐藏在表象下的暗流。
云州城的白天,比夜晚更加触目惊心,也更加真实。
主干道 “太平街” 还算平整,是城内仅有的像样街道,两侧的商铺大多关门闭户,门板上积着灰尘,只有少数几家粮店、布庄开门营业,门口站着凶神恶煞的伙计或私兵,双手抱胸,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过往行人,像是在防备着什么。能在这条街上行走的,要么是衣着尚可的商户、小吏,要么就是匆匆低头赶路的苦力,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麻木或戒备,鲜少有笑容。
而一旦拐进旁边的巷弄,景象便急转直下,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污水横流,在寒风中冻成一道道冰棱;垃圾堆积如山,散发着难闻的腐臭味;低矮的窝棚挤在一起,摇摇欲坠,寒风吹过,棚顶的茅草簌簌作响,发出呜咽般的声响。面黄肌瘦的孩童裹着破烂的单衣,缩在墙角瑟瑟发抖,一双双大眼睛里满是恐惧和茫然;骨瘦如柴的老人靠在破门边,眼神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在等待死亡;偶尔有面有菜色的妇人提着破桶,蹒跚地走到巷口那口浑浊不堪的水井边打水,动作迟缓而麻木,看不到一丝生气。
萧辰走得很慢,脚步轻缓,目光却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将所见所闻都记在心里。他看到了墙壁上那些奇特的暗记,比夜晚看得更加清晰 —— 有的像蜷曲的毒蝎,有的像獠牙外露的兽头,还有的是几道歪歪扭扭的划痕,如同饿汉的爪印,在灰白的墙面上透着诡异。这些暗记旁,偶尔会有神色鬼祟、目光警惕的汉子蹲守,或是有衣衫褴褛但眼神精明的半大孩子晃悠,一有陌生人靠近,便会不动声色地尾随观察。
城南,果然有自己的一套地下秩序,隐秘而顽固。
他也远远看到了阿云和柳青她们。她们没有直接闯入最破败的窝棚,而是先在一处相对宽敞的巷口停下。阿云主动上前,帮一位颤巍巍的老妇人扶起被风吹倒的破门板,女眷们则弯腰用碎石块垫住门板底部,指尖冻得通红也不停歇。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沉默地干活,姿态谦卑而诚恳。
柳青则被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拦住了去路。那孩子约莫三四岁,面颊潮红,呼吸急促,喉咙里发出 “嗬嗬” 的声响,看起来病得很重。柳青立刻蹲下身,不顾孩子身上的污垢,仔细看了看孩子的舌苔和眼睛,又用手背摸了摸他的额头,随即从药箱里取出一点晒干的薄荷叶和甘草根,用石头碾成碎末,递给妇人,又低声耐心地叮嘱着煎服的方法。那妇人抱着孩子的手臂紧了紧,眼中满是怀疑与戒备,直到瞥见柳青眼底毫无杂质的温和与急切,又低头看了看怀中孩子憋得发紫的小脸,才迟疑着接过草药,声音沙哑地说了句 “多谢姑娘”。
进展很慢,很细微,但变化确实在发生,像初春的冰雪,虽未消融,却已悄悄松动。
萧辰继续前行,绕了几条小巷,最终来到了城北。旧校场一带比城南更加荒凉,断壁残垣林立,积雪未化,覆盖在荒草上,一片白茫茫的死寂。校场边缘有一排低矮的土房,看起来像是曾经的兵营或仓库,如今大半坍塌,只剩下断墙残壁。他远远观察着,发现其中两三间土房的墙体有修补过的痕迹,门口的雪地上印着杂乱的脚印,不是一两个人的,而是一群人频繁进出留下的,雪地上还散落着几根未燃尽的柴火棍。
他没有贸然靠近,只是默默记下位置和周围的地形 —— 校场东侧有一片树林,西侧靠近城墙,有一条干涸的沟渠,都是隐蔽撤离的好路线 —— 随后便悄然折返。
回到王府时,已近午时。院子里,老鲁正对着一个用木棍和麻绳制作的简易弩机模型比划着,眉头紧锁,时不时用石头打磨着木棍,试图增加它的稳定性和射程;林忠则愁眉苦脸地蹲在物资堆旁,手里拿着那块 “账本” 木片,嘴里念念有词地核算着,脸上满是焦虑。
主屋内,气氛却有些不同,多了几分振奋。
楚瑶有了苏醒的痕迹。
她躺在垫高的草堆上,呼吸平稳,嘴唇有了希许血色,那双总是锐利如鹰的眼睛也有了随时能睁开的痕迹,在轻微的抽动着,不再是昏迷时的死寂。
柳青正坐在她身边,用一个小小的木勺,小心翼翼地给她喂着温水,动作轻柔,生怕惊扰到她。
另一边,沈凝华也醒了,正靠坐在墙边,小口小口地喝着柳青留给她的药汤。她的气色比昨夜好了许多,虽然依旧病弱,脸色苍白,但眼神清明,不再有那种濒死的灰败,眉宇间多了几分精神。
看到萧辰望过来,她放下手中的陶碗,低声开口道:“萧…… 殿下,关于李贽手下的人和狼牙寨,我刚才躺着的时候,又想到了一些事情,或许对您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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