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螳螂黄雀,账本迷踪(1/2)

城南,孙府别院的血迹尚未被晨露完全浸透,城西棚户区已卷入无形的漩涡。

这片蜷缩在城墙根下的低矮窝棚,是云州城最阴暗的角落。污水横流,粪臭与霉味交织,晨光都难以穿透层层叠叠的破毡烂席。王猛捂着渗血的肋下,踉跄着钻进一条狭窄的巷弄,身后的脚印滴着暗红血珠,很快被泥泞掩盖。

他不敢点灯,借着天光摸索到巷尾那间破败的土坯房 —— 这是他养在外室的私宅,对外只称是远房亲戚的住处。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草药味扑面而来,外室张寡妇正焦急地守在门口,见他浑身是血,脸色瞬间惨白。

“将军!您这是……”

“别废话!” 王猛低吼着撞进门,反手插上门闩,“找干净布条和烈酒来,再把我藏在床底的金疮药拿来!”

张寡妇不敢多问,慌忙转身去翻找。王猛靠着土墙滑坐下来,撕开染血的夜行衣,肋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狰狞可怖。他咬着牙,任由烈酒泼在伤口上,剧痛让他浑身抽搐,额上青筋暴起。

就在他用布条死死缠住伤口时,门外忽然传来轻微的叩门声,三轻两重,极有规律。

王猛眼神一凛,握紧了手边的短刀:“谁?”

“是…… 是张婶让我来送点热粥的。” 门外传来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正是萧辰选中的老鳏夫周三。

张寡妇也愣了:“我没让谁送粥啊……”

王猛示意她噤声,缓缓挪到门边,透过门缝望去。周三佝偻着身子,提着一个破陶碗,眼神躲闪,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脚下却不经意间踩着昨晚夜枭刻意留下的半片血迹。

“我不认识你,滚!” 王猛低喝。

“将军息怒!” 周三慌忙跪倒在地,声音发颤,“小老儿…… 小老儿儿子早年死在您的军营里,您不记得了。昨夜听巷口有人说,有受伤的大人物躲进这边,小老儿想着…… 或许能帮上点忙。这粥里加了止血的艾草,是小老儿特意熬的。”

王猛瞳孔微缩。他确实记不得这么一个小兵的父亲,但周三的话戳中了他的软肋 —— 他现在急需隐藏,而一个看似无害的底层老人,或许能成为他暂时的掩护。

“进来。” 他松了松握着刀的手。

周三颤巍巍地推门而入,低着头,将陶碗放在桌上,眼角余光却飞快扫过王猛的伤势和屋内环境。“将军,您这伤…… 得好好处理,不然会化脓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这是小老儿攒钱买的上好金疮药,比您那军中的管用,您试试?”

正是沈凝华准备的掺了少量麻药的药粉。

王猛盯着油纸包,眼中满是警惕。但伤口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让他难以支撑,他咬牙夺过药粉,倒在伤口上 —— 麻药的轻微麻痹感迅速缓解了疼痛,止血效果也立竿见影。

“你想要什么?” 王猛冷声问。

周三慌忙磕头:“小老儿不敢奢求什么!只求将军日后若能脱险,给小老儿一口饭吃就行!现在外面查得紧,官府的人昨晚就挨家挨户问过了,说要找一个受伤的黑衣人……”

“官府?” 王猛心头一沉,“李贽的人来得这么快?”

“不止官府!” 周三压低声音,“还有一伙黑衣人,昨晚在巷口晃悠,眼神凶得很,像是在找人。小老儿听他们嘀咕,说什么‘拿不到东西,就提人头回去’。”

王猛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李贽的人要抓他,不知名的杀手也要杀他,他已成了众矢之的。他下意识摸向怀中的油纸包 —— 那里面是孙有道的真账本摘要,是他唯一的筹码。

“将军,” 周三见他神色动摇,趁热打铁道,“这地方不安全,官府和那些黑衣人迟早会查到这里。小老儿知道一个更隐蔽的地方,是早年挖的菜窖,在巷子最里头,没人知道,您可以先躲去那里。”

王猛看着周三畏畏缩缩的模样,又想到自己此刻走投无路的处境,最终点了点头:“带路。”

与此同时,州府衙门后堂。

李贽来回踱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枭单膝跪地,垂首汇报着最新情况。

“王猛受伤后,去了城西外室的私宅,现在又被一个老鳏夫带去了棚户区深处的菜窖?” 李贽停下脚步,眼中满是疑虑,“一个不相干的老鳏夫,会平白无故帮王猛?”

“据查,那老鳏夫的儿子确实曾是王猛手下的士兵,三年前在边境战死,王猛给过他一笔抚恤金。” 枭道,“或许是念及旧情,或许是贪求好处。”

“念及旧情?” 李贽冷笑,“王猛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他视手下如草芥,那老鳏夫若真念旧情,早该找上门,怎会等到现在?这里面定有蹊跷!”

他走到窗边,望着城西的方向:“第三方杀手…… 查到线索了吗?”

“查到一些。” 枭低声道,“那些杀手使用的短刃,是狼牙寨特制的兵器。而且昨夜有人看到,杀手撤离后,往城外西山方向去了 —— 那里正是狼牙寨的地盘。”

“狼牙寨?” 李贽眼神一凝,“他们怎么会掺和进来?孙有道和狼牙寨有勾结?还是王猛?”

“暂时不明。但狼牙寨近来动作频频,似乎在暗中扩充势力,与地鼠帮也有过几次摩擦。” 枭道,“会不会是狼牙寨想趁机夺取孙有道的账本,以此要挟大人?”

“有可能。” 李贽沉吟,“狼牙寨寨主山魈,野心极大,早就想染指云州城。若让他拿到账本,后果不堪设想。”

他猛地转身:“传我命令!让吴永带五百衙役,包围城西棚户区,地毯式搜查!影卫全员出动,务必找到王猛和那本账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另外,密切监视狼牙寨的动向,若有异动,立刻禀报!”

“大人,棚户区龙蛇混杂,五百衙役怕是难以彻底搜查,还可能引起民乱……” 枭迟疑道。

“民乱?” 李贽眼中闪过狠厉,“现在顾不得这些了!账本若落入他人之手,我在云州二十年的根基就会动摇!告诉吴永,但凡反抗搜查者,格杀勿论!”

“是!” 枭领命,起身欲退。

“等等。” 李贽叫住他,“让你的人,重点盯着那个老鳏夫。我总觉得,他不是简单的棋子。若他真与王猛勾结,或者背后有人指使,一并拿下,严刑拷问!”

枭躬身应诺,悄然退去。

后堂内,李贽的目光愈发阴鸷。他隐隐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张无形的网,王猛、账本、狼牙寨、神秘的老鳏夫…… 所有线索都缠绕在一起,背后仿佛有一双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萧辰……” 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指尖微微颤抖,“是你吗?这一切,真的是你布的局?”

他不敢确定,却又无法摆脱这个念头。

棚户区,菜窖内。

这是一个简陋的地下菜窖,潮湿阴暗,弥漫着泥土和腐烂蔬菜的气息。周三点燃一盏昏暗的油灯,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狭小的空间。

王猛靠在土墙上,伤势在麻药和药粉的作用下好了不少,但依旧虚弱。他紧紧抱着怀中的油纸包,眼神警惕地盯着周三。

“你到底是谁的人?” 王猛突然开口。

周三浑身一颤,慌忙摆手:“将军,小老儿就是个普通百姓,只是想帮您……”

“普通百姓,会知道菜窖这个地方如此隐蔽?会恰好有能缓解我伤势的药?会在官府和杀手都在找我的时候,还敢明目张胆地带我转移?” 王猛步步紧逼,“说!是李贽派你来试探我的,还是那些杀手?”

周三脸色发白,扑通跪倒在地,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将军饶命!小老儿…… 小老儿是受人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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