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萧辰应对,公开账本(2/2)

萧辰眼神骤然冰冷,看向李贽的目光不带丝毫温度,如同在看一具尸体:“李大人要搜本王的王府?可以。”

他此言一出,连苏文渊都有些意外。

萧辰继续道:“不过,搜查藩王府邸,非同小可。需有圣旨,或确凿证据表明本王有谋逆重罪。李大人既然坚持,那便请苏大人上奏朝廷,请旨定夺。在圣旨下达之前,本王王府,一草一木,李大人休想擅动分毫。” 他语气转厉,带着凛冽的杀气,“否则,便是藐视天家,形同谋逆!本王护卫,有权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 四个字,掷地有声,震得人耳膜发颤。楚瑶按在刀柄上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眼神如鹰隼般锁定李贽,只要萧辰一声令下,便会立刻出手。

李贽被这森然气势所慑,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呼吸急促,心头的疯狂被恐惧压制了大半。

萧辰不再看他,转向苏文渊,语气恢复平静,却带着更深沉的力量:“苏大人,李大人构陷本王,证据漏洞百出,其心可诛。然此等个人恩怨,相较云州百姓疾苦、吏治腐败,实乃小事。本王今日前来,一为澄清污蔑,二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堂外那些真实苦主,声音提高,“亦是受这些蒙冤多年、申诉无门的百姓所托,将他们收集到的、关于李贽及其党羽贪赃枉法、残害百姓的更多证据,呈于大人面前!”

他抬手拍了拍。

堂外,沈凝华一身素雅衣裙,步履轻缓地走入二堂,如同凌波仙子降临尘世。她手中捧着一个尺许见方的木匣,手指纤细却稳,步伐从容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对着苏文渊盈盈一礼后,她将木匣轻轻放在案上,缓缓打开。

木匣内,并非寻常文书,而是几本装订整齐、纸张新旧不一的册子,以及一叠按满红指印的证词,每一页都透着沉甸甸的分量。

“苏大人,” 沈凝华声音清冷悦耳,却字字如铁,凿凿可证,“此匣中所载,部分来自州衙孙师爷孙有道,户房书办钱谷,生前秘密抄录并藏匿的账目及关键副本,部分为云州各地受害百姓联名摁印的证词,还有一些…… 是妾身等人暗中查访所得,关于李贽及其亲信在云州二十年,如何系统性贪墨朝廷拨款、加征赋税、强占民产、垄断行市、草菅人命的详细记录。其中涉及修河款、赈灾粮、军饷、盐铁专卖等方方面面,时间、项目、经手人、贪墨数额、分赃比例,大多可查可证。”

她拿起最上面一本册子,翻开其中一页,指尖指向一行字迹:“例如,去岁朝廷拨付的三万两修河专银,实际用于工程者,不足一万五千两。其余一万五千两,李贽独得五千,州丞、通判等分去三千,户部郭侍郎抽成两千,剩余五千两,以‘炭敬’‘冰敬’‘节敬’等名目,分四次送入京城景仁宫与丞相府。此笔款项流转,在钱谷抄录的原始支取单据副本及李贽私人密账中,皆有对应记载,可相互印证。”

她又拿起一份摁满红指印的联名状,纸面因反复摩挲而显得陈旧:“此乃城南瓦子巷、城东铁匠铺、西市等十七处共计二十三户受害百姓的联名诉状及证词,详细陈述了被李贽及其党羽以各种手段巧取豪夺、家破人亡的经过。每一桩,皆有苦主可询,有残存地契、借据、伤情记录等物证可佐。”

沈凝华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二堂,每一个字都像冰珠落玉盘,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她所说的内容,比苏文渊手中那叠状纸更加详细、更加系统,证据链也更加完整,将李贽的罪行赤裸裸地暴露在阳光下!

李贽如遭五雷轰顶,浑身抖如筛糠,指着沈凝华,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 你是何人?妖言惑众!伪造证据!你和萧辰是一伙的!你们合伙构陷本官!”

沈凝华淡淡瞥了他一眼,那眼神清冷而漠然,仿佛在看一只蝼蚁:“我是何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证据,皆是真实不虚。李大人若觉得是伪造,不妨当堂一一对质核查?看看是妾身伪造了州衙的原始单据,还是那些苦主伪造了自己的血泪经历?是钱谷死而复生写下密账,还是数十户百姓不约而同地编造谎言?”

“你…… 你……” 李贽气血上涌,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全靠身旁的州丞搀扶才勉强稳住身形。

苏文渊已然拿起木匣中的册子和证词,快速翻阅。越看,他脸色越是沉凝,眼中的怒火越是炽盛。这些证据,与他之前收到的匿名暗账、钱谷留下的片段相互印证,补全了许多关键细节!尤其是那份关于修河款具体分赃去向的记录,简直触目惊心!不仅坐实了李贽的贪墨,更将户部侍郎郭坤,乃至三皇子与丞相府都隐隐牵连其中!

而那份联名诉状,更是凝聚了数十户百姓的血泪,每一个红指印都像一颗泣血的眼睛,控诉着李贽的滔天罪行,沉甸甸地压在他的手上,也压在他的心头。

铁证如山!已是李贽几句 “构陷”“伪造” 所能搪塞的了!

苏文渊缓缓放下手中的证据,抬起头,看向面无人色、摇摇欲坠的李贽,声音冰冷如铁,不带一丝温度:“李大人,关于这些账目、这些证词、这些百姓的血泪控诉,你,还有何话说?”

“我…… 我……” 李贽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他知道,完了,彻底完了。不仅他自己完了,他背后的许多人,恐怕也要被这如山铁证拖下水。

而这一切,似乎都在眼前这个年轻皇子的算计之中!他看向萧辰,对方依旧平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就是这份平静,让李贽感到彻骨的寒意 ——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招惹的,究竟是一个怎样可怕的对手。

苏文渊不再等待他的回答,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堂上堂下所有人,声音如同惊雷滚过,字字铿锵,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云州刺史李贽,贪墨国帑、盘剥百姓、草菅人命、构陷皇子,数罪并查,证据确凿!本官以钦差宣慰巡查使之名,现裁定:即刻革去李贽云州刺史一切职衔,剥去官服,收押州衙大牢,严加看管,禁止与外界交通,听候朝廷进一步处置!”

“州衙涉事官吏,一律停职,隔离审查,逐一核实罪行!”

“本案所有苦主、证人、证据,由本官亲自接管,详细核查,一查到底!”

“云州政务,暂由本官代管,直至朝廷新任刺史到任!”

话音落下,二堂内外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声响 —— 堂外那些真实的苦主们,先是愣在原地,随即爆发出压抑了数年的哭喊声,有狂喜,有悲愤,有对冤屈得雪的哽咽,“青天” 二字此起彼伏,震得州衙的梁柱都似在微微震颤:

“青天!苏青天啊!”“李贽老贼终于倒了!”“老天开眼!我们的冤屈终于能申了!”

萧辰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李贽是倒了,但事情,还远未结束。这些公开的账目和证据,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从云州,刮向京城。

而苏文渊,这位铁面御史,在接下这烫手山芋、公开宣布处置李贽的那一刻,也已再无退路,必须将这案子一查到底。

萧辰转向苏文渊,拱手道:“苏大人英明决断,云州百姓有幸。本王不便久留,就此告辞。若大人查案有所需,王府上下,定当全力配合。”

苏文渊深深看了萧辰一眼,拱手还礼:“殿下深明大义,协助查案,本官在此谢过。今日之事,本官必如实上奏朝廷,绝不偏袒。殿下请便。”

萧辰不再多言,带着楚瑶和沈凝华,转身离去。他们的背影从容不迫,一步步走出州衙大门,消失在百姓敬畏的目光中。

而州衙内,一场席卷整个云州官场的大地震,才刚刚拉开序幕。

苏文渊望着萧辰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手中沉甸甸的证据,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知道,接下来,他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李贽残余党羽的疯狂挣扎,更是来自京城方向的、可能汹涌而来的巨大压力。

但,那又如何?

铁面御史的剑,既已出鞘,不见血,绝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