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烈焰焚身,魂落芷兰(2/2)

萧辰眼神微凝,根据原主记忆,迅速锁定了来人的身份 —— 内务府的一个小管事,姓王,最是趋炎附势,踩低捧高,那张脸长得跟鞋拔子似的,说话尖酸刻薄,人称 “王鞋拔子”。克扣芷兰轩的用度已是惯例,且每次前来,都少不了冷嘲热讽,极尽羞辱之能事,将 “虎落平阳被犬欺” 演绎得淋漓尽致。?

“无妨,” 萧辰的声音依旧低沉沙哑,却透出一股令人心安的冷静,“林伯,你去应付便是。一切…… 照旧。”?

他特意在 “照旧” 二字上微微停顿,目光平静地看着林忠。那眼神似乎在传递着某种信息:隐忍,暂时的隐忍 —— 毕竟现在打不过,得先苟着。?

林忠接触到萧辰的目光,心中那莫名的安定感又增强了几分。他用力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 “彩虹补丁装”,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了总是习惯性佝偻的背,快步走了出去 —— 走得太急,还差点被门槛绊倒。?

萧辰躺在榻上,屏息凝神。特种兵的本能让他即便在虚弱中,也保持着极高的听觉敏锐度。他需要亲自评估这具身体面临的直接威胁等级 —— 顺便听听这 “王鞋拔子” 到底有多欠揍。?

外面院子里,对话声清晰地传来。?

“哟,林公公,看你这脸色,七殿下可还‘安好’?” 王公公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假惺惺的关切,那股子酸腐气,隔着墙都能飘进来。?

“劳王公公挂心,殿下…… 殿下刚醒,还需静养。” 林忠的声音陪着十二分的小心,甚至能想象出他弯腰躬身、几乎要贴到地面的姿态。?

“醒了?呵呵,命倒是硬。” 王公公用鼻子哼了一声,语气充满了鄙夷,“喏,这是这个月的米粮和炭火,赶紧画押签收,咱家忙着呢!后面还有好几位主子等着伺候,可没空在这破地方耽误功夫!”?

一阵短暂的沉默,显然是林忠在查看东西。接着,是他带着卑微恳求的声音响起:“王公公,这…… 这数目不对啊!按照份例,粳米应有五斗,这…… 这只有三斗不到?还掺了这么多石子?炭火也只有这小小一筐,还是最次的柴炭,一烧就冒烟,这…… 这连十天都撑不过啊!而且银丝炭……”?

“份例?” 王公公尖声打断了他,语气陡然变得凌厉起来,那声音拔高到能震碎玻璃,“林忠!你是在教咱家做事吗?啊?!现在各处用度都紧张!皇宫里上上下下多少主子贵人等着伺候?能给你们芷兰轩这些,已经是看在七殿下好歹是皇家血脉的份上,格外开恩了!一个宫女生的病秧子,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爱吃不吃,不吃饿死干净!赶紧画押,别废话!”?

萧辰内心冷笑:“紧张?我看是你自己揣进腰包了吧?三斗米掺半斗石子,你这是给人吃的还是给鸡吃的?下次是不是得直接给我送糠咽菜了?”?

接着,是林忠压抑的、带着无尽屈辱和无奈的叹息声,以及纸张摩擦和 “啪” 地一声按下手印的细微响动 —— 听这力道,林忠怕是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

萧辰躺在里间的床榻上,眼神彻底冰冷下来,眸底深处仿佛有幽暗的火焰在无声燃烧。很好,刚醒来,就遇到这么个 “极品”,这皇宫的 “奇葩浓度” 倒是不低。这不仅是 “虎落平阳被犬欺”,更是赤裸裸的生存资源掠夺和人格践踏。?

但他不是原来的萧辰了。他是凌云,是从尸山血海、枪林弹雨中爬出来的兵王!他的信条里,从来没有 “坐以待毙” 和 “任人宰割” 这两个词!?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同每一次面临绝境时那样,开始飞速地、理智地评估现状,制定生存方略 —— 顺便在心里给王鞋拔子记上一笔:“小子,等着,等老子恢复体力,先把你这克扣粮食的毛病治好了,让你知道什么叫‘特种兵式讨薪’!”?

身体状态: 极度虚弱,严重营养不良,感染风寒未愈。当前绝对首要任务 —— 不惜一切代价恢复体力,至少达到能自由活动、具备基本自保能力的水平。这需要食物、药物和科学的恢复训练 —— 顺便得让林忠学学怎么照顾人,别再帮倒忙。?

外部环境: 身处皇宫食物链最底层,危机四伏。明面上有内务府的系统性克扣(王鞋拔子为首),暗地里有其他皇子(尤其是三皇子)的恶意针对。暂时无法脱离皇宫,必须在芷兰轩这个 “囚笼” 中先行蛰伏 —— 顺便观察一下,这皇宫里还有多少奇葩可以吐槽。?

可用资源: 近乎于零。唯一的正面因素是忠心耿耿但笨手笨脚、同样弱小的林忠。芷兰轩地理位置偏僻,这既是劣势(容易被遗忘和孤立),也可能在特定条件下转化为优势(便于暗中行事,不易被监视)—— 比如偷偷锻炼的时候,不用担心被人看见自己走三步喘成狗的糗样。?

潜在威胁: 所有地位高于他的皇子、妃嫔及其附属势力。尤其是三皇子萧景睿,疑似原主死亡的直接凶手,阴险狡诈,需高度警惕,暂避锋芒 —— 毕竟现在打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老子变强了,让你知道什么叫 “兵王的报复”。?

外面,王公公似乎又羞辱了林忠几句,什么 “给你脸了”“不知好歹”,还踢了踢那筐炭火,发出 “哗啦” 一声响,这才带着手下,骂骂咧咧地走了。脚步声远去,院子里恢复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林忠抱着那一小袋明显分量不足、掺着石子的米和那筐少得可怜、质量低劣的炭,佝偻着身子,步履沉重地走了回来。他的脸上,之前的担忧和恐惧被一种更深沉的绝望和愁苦所取代,眼眶红红的,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殿下,您看这…… 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这米得淘三遍才能吃,这炭烧起来能把人呛死……”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要再次落下泪来,说着就要把米袋往桌上放,结果没放稳,米袋 “咚” 地一声掉在地上,滚出几颗石子和米粒。?

萧辰:“……” 林伯,你这是想让我直接吃土吗??

萧辰的目光扫过那点可怜的物资,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无妨,林伯,先收起来吧。”?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那片被高墙分割的、灰蒙蒙的天空,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斩钉截铁的力量,仿佛是在陈述一个必将实现的未来:“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至少,得先能吃上一口不带石子的饭,用上不呛人的炭。?

林忠看着萧辰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亮得惊人的眼睛,听着那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决心的语调,心中那股异样的、名为 “希望” 的火苗,似乎被这简短的一句话悄然点燃,虽然微弱,却顽强地抵抗着周遭的寒意。殿下,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殿下遇到这事,早就吓得哭了,现在居然这么冷静!?

“林伯,” 萧辰收回目光,看向林忠,开始下达他成为 “萧辰” 后的第一个明确指令,“我饿了,麻烦您,用这些米,帮我煮一碗粥吧,尽量稠一些。对了,淘米的时候仔细点,把石子挑出来,别…… 别煮成石子粥。”?

他是真怕林忠粗心,到时候喝粥硌掉牙。?

“哎,好,好!老奴这就去!这就去!” 林忠连忙应下,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抱着米袋和炭筐,匆匆走向旁边用破旧屏风勉强隔出来的、只能称之为灶间的小角落。?

趁着林忠离开的间隙,萧辰再次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挣扎着,用双臂支撑起虚软无比的身体,试图离开床榻。他拒绝了脑海中依赖林忠搀扶的念头,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极其缓慢、艰难地挪到床边,双脚触碰到冰冷的地面。?

“嘶 ——” 冰凉的地面差点让他打个寒颤,双腿发软,如同踩在棉花上,他扶住床边那摇晃的桌沿,才勉强稳住身形。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进行极限挑战,膝盖酸软得随时要跪下,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粗重,额头上很快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萧辰内心吐槽:“想当年我负重五十斤跑五公

里脸不红气不喘,现在走三步喘成狗,这身体是被原主造得比报废坦克还惨!不行,得赶紧锻炼,不然下次遇到王鞋拔子,都没力气跟他理论 —— 虽然现在也打不过,但至少得能跑得过啊!”?

他咬紧牙关,凭借着钢铁般的意志,开始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扶着墙壁,极其缓慢地踱步。这是恢复平衡感和基础体能的第一步,也是他向这具孱弱身体发出的第一次挑战宣言。?

正走着,就听到灶间传来 “哗啦” 一声响,紧接着是林忠的惊呼:“哎呀!陶壶掉地上了!”?

萧辰:“……” 他扶着墙,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冷静,凌云,你现在是萧辰,要冷静…… 林伯只是有点笨,不是故意的…… 至少没把灶房点了……”?

没过多久,灶间又传来 “咳咳咳” 的剧烈咳嗽声,伴随着浓烟飘过来 —— 显然,林忠烧炭把自己呛到了。?

萧辰:“……” 他突然觉得,恢复体力的首要任务,可能还得加上 “教会林忠安全做饭”。?

汗水再次从额头渗出,呼吸变得更加急促,但他眼神中的光芒却越来越盛,那是对身体重新建立起一丝微末掌控后带来的、久违的兴奋感。?

这深宫如战场,而他,已经做好了在这场全新战争中活下去、并且要赢下去的第一份准备 —— 从征服这具残破的躯体,以及适应一个笨手笨脚的忠仆开始。?

窗外,寒风依旧呼啸,芷兰轩内,一缕带着烟火气(和浓烟)的炊烟缓缓升起,伴随着一个曾经陨落的灵魂,在这冰冷的宫廷角落,悄然点燃了涅盘重生的第一簇星火 —— 顺便还附赠了一屋子的炭灰和林忠的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