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老乡，借你人头一用！（2/2）
他们冲进农户家中，翻箱倒柜，抢夺一切看起来值钱或不值钱的东西。
粮食被一袋袋扛走，鸡鸭猪羊被当场宰杀或驱赶，稍微像样点的衣物被剥下，连锅碗瓢盆都不放过。
稍有反抗或面露不满的百姓，立刻招来拳打脚踢，甚至刀劈枪捅。
“你……你们不是官军吗？怎么敢屠戮百姓的？”
“官军？哈哈哈哈哈！” 一名左军校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脚踹开旁边哭嚎的老妇，提着滴血的腰刀，狞笑着逼近那出声质问的年轻人。
“小子，看清楚了！爷们儿就是官军！左大帅麾下的官军！”
他身后几个兵痞也跟着哄笑起来，眼神像是打量牲口一样扫视着年轻人和他身后瑟瑟发抖，试图把他往后拉的老人。
“官军保境安民，自然需要粮饷！尔等刁民，私藏钱粮，抗拒王师，形同附逆！”
校尉歪理一套套，声音陡然转厉：“识相的，把家里藏着的粮食银钱都交出来！再敢多嘴，老子手里的刀可不认人！”
那年轻人大概读过几天书，有些血气，虽然害怕，但看着被抢掠一空的村子和哭倒在地的乡亲，还是梗着脖子颤声道：“朝廷……朝廷自有法度！哪有这样强抢的道理！你们这是……这是劫掠！”
“劫掠？” 校尉脸色一沉，眼中凶光毕露，“老子看你是活腻了！” 说着，举起刀就要劈下。
“军爷息怒！军爷息怒啊！” 那一直试图拉住年轻人的老者，此刻再也顾不得许多，猛地扑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年轻人和刀锋之间，枯瘦的手死死抓住校尉的胳膊，浑浊的老眼里满是哀求。
“小孩子不懂事！胡说八道！军爷您大人有大量，饶了他吧！我们……我们这就去把家里最后那点存粮拿出来！全都孝敬军爷！”
老者一边哀求，一边拼命给身后的年轻人使眼色，让他快跑，别犯傻。
校尉被老者抓住胳膊，不耐烦地甩了一下，没甩开，更是恼火：“老东西，滚开！不然连你一起砍了！”
“长官！别废话了吧！快把他们脑袋砍了拿去领赏吧！”校尉身后的士兵已经不耐烦，只想着赶紧借老乡人头一用，拿去领赏换钱。
“爹！” 年轻人见状目眦欲裂，想要冲上来。
老者死死拦住，声音嘶哑急促：“走啊！快走！别管我！去山里！去县城！快！”
他眼中凶光大盛，猛地挣开老者的手，狞笑道：“好哇！老子说你们怎么这么护着家里那点破粮！原来不是普通刁民，是和张献忠那狗贼有勾结的匪属！抗拒王师，包庇匪类，还想逃跑？看来真是大西贼寇无疑了！”
他反手一刀，用刀背狠狠砸在老者的肩膀上！
“咔嚓！”一声脆响，老者的肩胛骨应声碎裂，惨叫一声，踉跄着倒在地上，痛得浑身抽搐，却还挣扎着想去抓校尉的腿，想为儿子再争取哪怕一息的时间。
“爹——！”年轻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再也顾不得许多，抄起旁边一根被丢在地上的木棍，红着眼睛朝校尉冲去。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跟这群畜生拼了！
然而，一个未曾经过训练的农家青年，如何是这惯于厮杀、手持利刃的军痞对手？
校尉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戏谑，甚至懒得格挡，只是侧身一闪，避开那毫无章法的当头一棍，手中腰刀顺势向前一递，冰冷的刀锋瞬间划过了年轻人的肋下！
“嗤啦——！”
布帛撕裂，皮开肉绽！
年轻人只觉得肋下一凉，随即是火辣辣的剧痛传来，前冲的势头被硬生生止住。
踉跄着后退几步，低头看去，只见衣襟已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正汩汩涌出，瞬间染红了半边身子。手中的木棍也因脱力而掉落在地，断成了两截。
“儿啊！”倒在地上的老者看到儿子受伤，发出凄厉的哀嚎，挣扎着想爬起来。
“快……快跑……”
年轻人忍着剧痛，明白了自己不是对手，留下也只是白白送死。
他猛地一咬牙，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用尽全身力气，转身朝着村后那片熟悉的山林方向，狂奔而去！
鲜血洒了一路，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但他不敢停，也不能停。
“还想跑？！”校尉没想到这受了伤的年轻人还能跑，愣了一下，随即大怒，“追！给老子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怎么跟上面交代是剿匪有功？！”
几个兵痞应了一声，提着刀就追了上去。但他们平日里疏于训练，又刚抢掠了一番，身上多少揣了点“战利品”，跑起来并不快。
而年轻人虽然受伤，却是凭着一股强烈的求生意志和对地形的熟悉，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山林边缘的灌木丛中，身影迅速被茂密的植被遮挡。
“他娘的！跑得倒快！”校尉啐了一口，看看消失在林中的身影，又看看地上奄奄一息的老者和远处喧闹的劫掠场面，权衡了一下。
“算了！跑了小的，还有老的！”校尉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山林方向，转身走向倒在地上的老者，脸上重新露出狞笑。
“老东西，你儿子通匪逃跑，你就是铁证！来人，捆了！带回营去，这可是咱们剿匪的凭证！”
老者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任由兵痞将他粗暴地捆起拖走，心中只剩下对儿子能否逃脱的担忧和悲凉。
年轻人忍着剧痛，在林间深一脚浅一脚地逃着，身后的呼喊声渐渐远去。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伤口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和体力耗尽让他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一处隐蔽的山坳里，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左良玉带着亲卫队停在一处高坡上，冷漠地俯瞰着下方正在发生的暴行。
听着部下们兴奋的回报和远处传来的隐约哭嚎，在他的耳中是如此动听。
“对，就是这样。”他喃喃道，嘴角咧开一个难看的笑容，“当兵的，就得这样！有血性，敢下手！整天讲什么仁义道德，能打胜仗吗？能吃饱穿暖吗？”
“大帅英明！”身旁的参将连忙拍马屁，“弟兄们憋了这么久，这一下可算是出了口恶气！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嗯。”左良玉满意地点点头，“告诉弟兄们，动作都麻利点！天黑之前，给老子把光化县城外围扫干净！明天，咱们就兵临城下，让县城里的老爷们也“自愿”支援一下咱们！”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在左军铁蹄尚未抵达之前，便已传入了周边的村镇。恐慌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
百姓们拖家带口，仓皇向县城或更偏僻的山林逃去。
县城城门紧闭，守城的乡勇和衙役面如土色，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些比土匪还凶恶的“官军”。
整个襄阳以北地区，因为左良玉的一念，瞬间便陷入了血火与混乱之中。
只是……在远方的官道，几匹眼冒金光的战马正在奔驰，为首的那人，衣襟之下，乃是真龙的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