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沉渊醒转（1/2）

意识，如同沉入万米深海的溺水者，在无尽的混沌与黑暗中挣扎。

时间失去了刻度，空间失去了坐标。唯有坠落感是真实的，永恒地下坠，向着连“虚无”本身都将湮灭的终点。

就在意识的最后一点星火即将被黑暗吞没时，一种“搁浅”的触感突兀地传来。

不是撞击，而是停止。仿佛被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轻轻放在了“存在”的岸边。

林风猛地睁开了眼睛。

视野先是模糊，继而缓缓聚焦。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的、由粗糙岩石开凿而成的穹顶，几盏镶嵌在岩壁中的老旧晶石灯，正散发着稳定却昏黄的光，将他所处的这个狭小空间映照得影影绰绰。

身下是冰冷的触感，他正躺在一个刻满了复杂符文的石质平台上。符文线条正随着他意识的彻底回归，迅速失去光泽，变回普通的刻痕。

这里是他和卡米埃尔在潜入“裂隙”前，借助规则之书的力量，在现实世界夹层中预设的最后一个安全坐标。能回到这里，意味着他最坏的预期——被永恒放逐于无序虚空——并未发生。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虚弱感席卷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疲惫，仿佛被彻底抽干了能量。然而，在这极致的乏力之下，某种东西变得截然不同了。

他“感觉”到了。

不再是透过媒介，不再是依靠解读。规则，那些构成世界底层逻辑的无形线条，此刻如同呼吸般自然地呈现在他的感知里。它们如同极细的、流淌着微光的蛛网，遍布空间的每一寸，维系着物质的形态，引导着能量的流转。而他自身，仿佛是这张巨网中一个刚刚被点亮的节点，与它们同频共振。

他抬起手，目光落在自己看似空无一物的掌心。

那本规则之书并未以实体形态显现，但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它的存在——它就栖息在他意识的深处，如同一个新生的重要器官，伴随着他的精神脉搏同步起伏。它不再是外物，不再是工具，而是他意志的延伸，是“见证”的化身。

同时，“心之钥”那温暖而稳固的触感也锚定在精神的中央，如同定海神针，并与遥远记忆深处那片瑰丽而抽象的“初始之地”，维系着一丝纯净而坚韧的联系。

他还活着。他成功了。他从沉渊中醒转，携带着新的力量归来。

（承）

尝试坐起身的动作，牵动了周身无形的“弦”。周围空间的规则线条随之泛起细微的涟漪，发出只有他能捕捉到的、如同琴弦轻颤般的共鸣。这感觉新奇而陌生，他必须集中精神，才能抑制住自身无意识间对现实结构造成的微妙干扰。

他环顾这间不足三十平米的安全屋。除却中央的传送平台，只有几张粗糙的石凳和一个存放着少量应急物资的金属壁橱。一切都和他们离开时别无二致，除了……

他的目光定格在角落。那里，一团微弱如萤火的光芒，正以一种特定的频率轻轻闪烁。

是卡米埃尔留下的信息印记。

林风心念微动，并未有任何肢体动作，那团光芒便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轻盈地飞至他的面前。无需触碰，印记中封存的信息流便直接涌入他的意识，带着卡米埃尔那特有的、冷静中透出疲惫的语调：

【林风，若你接收到此信息，证明你已自‘彼端’归还。】

【时间流速出现异常扰动。自你深入‘裂隙’核心算起，现实世界已流逝标准计时二十七日。】

【局势正在加速崩坏。】

【‘回声’的低语强度，在过去十日内激增百分之三百。已确认其对非契约者的普通民众产生直接影响。大规模集体幻觉、认知扭曲、以及指向‘终焉’的狂热崇拜现象呈指数级蔓延。社会秩序正从内部被溶解。】

【‘清道夫’系统活动频率达到历史峰值，但其行为逻辑出现严重偏离。它们不再仅仅清除被深度污染者，开始系统性‘收容’那些仅受轻微影响，甚至只是表现出特定精神抗性的个体。动机不明，威胁等级需重新评估。】

【我仍在追踪‘母亲’投射力量的几个主要节点，但信号源极不稳定，似有人为制造的屏障干扰。】

【保重。尽快恢复。我们需要你。】

【——卡米埃尔，于飘摇之地。】

信息流戛然而止，光芒随之消散。

二十七天……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逝远超过他在规则源头的体感。近一个月，足以让脆弱的平衡彻底倾覆。

“回声”的低语……林风回想起在“虚无之岸”听到的那个宏大意念的警告。看来，“母亲”并未因规则之书的失联而放缓脚步，反而采取了更激进、更恶毒的侵蚀方式。这种直接作用于亿万普通人心智的手段，比任何天灾或战争都更具毁灭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