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新的困境(1/2)
春分刚过,军区家属院的白杨树抽出嫩红的芽苞,风里带着北方特有的干冷,却比黄土坡的寒风多了几分烟火气 —— 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飘着淡蓝的炊烟,有的院子里传来军属们洗衣的捶打声,还有孩子追着皮球跑过青砖路的笑声。可这些热闹,却像隔着一层玻璃,没怎么渗进聂红玉家的小院子。
这天一早,家属院的广播里就响了通知:“各住户注意,上午十点到家属院仓库分本月物资,请携带家属证和职级证明,按职级顺序领取。” 柳氏早早就起了床,把沈廷洲的营级军官证用布擦了又擦,叠得整整齐齐放进聂红玉的布兜里,又忍不住叮嘱:“去了别跟人争,咱们是营级,能领多少是多少,别让人看笑话。” 她的声音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眼角的皱纹比在黄土坡时深了些 —— 自从上周搬来,隔壁王嫂来借酱油时,瞥见沈廷洲军装领口的营级军衔,随口说了句 “你们家这职级,每月怕是连白面都领不了两斤”,这话像根小刺,扎在柳氏心里没拔出来。
聂红玉接过军官证,指尖触到硬壳封面上烫金的 “中国人民解放军” 字样,心里也泛起股说不清的滋味。在黄土坡时,她靠着手头的粗粮能做出五香咸菜、发酵饲料,靠实干让社员们忘了她的 “地主成分”;可到了这家属院,“职级” 成了新的 “身份牌”,没等她开口说话,别人先盯着沈廷洲的军衔、家里的物资,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
十点整,家属院仓库前已经排起了队。仓库是间红砖房,门口挂着 “物资发放处” 的木牌,几个穿着军装的后勤兵正从里面搬东西,粗布粮袋、印着 “军区专供” 的煤票、卷成筒的布票,堆在门口的水泥台上,一目了然。排队的军属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话题离不开 “职级” 和 “物资”:
“张姐,你们家老周是团级吧?听说这个月能领五斤白面,还有三尺花布票,够给孩子做件新衬衫了!”
“可不是嘛,上个月他立了功,后勤处还多补了两斤豆油。你们家呢?老李是营级还是连级?”
“嗨,别提了,营级!每月就三斤白面,布票才一尺半,做条裤子都不够,还得攒两个月才敢扯布。”
聂红玉站在队伍末尾,听着这些话,下意识把布兜往身后藏了藏。柳氏跟在她身边,眼睛盯着水泥台上的白面袋,又飞快地移开,怕被人看出羡慕。排在前面的王嫂 —— 就是上周借酱油的那位,她丈夫是团级参谋,正踮着脚跟后勤兵说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同志,我们家老周这个月的三等功奖金,是不是能换两斤鸡蛋?孩子最近总喊着想吃鸡蛋羹。” 后勤兵笑着点头:“王嫂您放心,已经给您留好了,等会儿一起领。”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羡慕的议论:“还是团级好,立功还有奖金换鸡蛋!”“咱们营级哪有这待遇哟。”
终于轮到聂红玉时,后勤兵接过她手里的军官证,扫了眼军衔,从身后的货架上拿了份物资:“营级家属,本月物资:玉米面 20 斤,白面 3 斤,布票 1 尺 5,煤票 10 斤,豆油 1 斤。您点点,没错的话在这儿签字。” 聂红玉接过物资,把玉米面袋扛在肩上 —— 袋子不算沉,可比起前面王嫂领的那袋鼓鼓囊囊的白面、还有额外的鸡蛋,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她刚要签字,就听见王嫂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哎呀,聂同志,你们家就领这些啊?这白面够吃几天的?我们家孩子一顿就能吃小半碗鸡蛋羹,这白面都得省着给孩子做点心。”
周围的目光一下子都聚了过来,有好奇的,有同情的,还有几分轻视的。柳氏赶紧拽了拽聂红玉的衣角,小声说:“咱们快走吧,回家还要做饭呢。” 聂红玉深吸一口气,没接王嫂的话,签完字就扛着物资往外走。身后传来窃窃私语:“听说她是地主成分,从农村来的,难怪职级不高……”“可不是嘛,能随军就不错了,还指望领多少物资?” 那些话像小石子,砸在她背上,沉得慌。
回到家,柳氏把白面袋小心翼翼地放进木箱最底层,又用布盖好,才叹了口气:“这日子咋这么难呢?在黄土坡时,咱们靠养猪还能多分点肉,到了这儿,连白面都要省着吃。刚才王嫂那话,明摆着是炫耀,我听着就气不打一处来。” 聂红玉正把玉米面倒进陶缸,听到这话,停下手里的活,转身安慰:“娘,别跟她置气。咱们白面少,就多掺点玉米面做窝头,我还能像在黄土坡那样,把粗粮做得好吃点。再说,沈廷洲刚提干没多久,以后日子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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