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家的“期待”(1/2)
晚上八点,城市的霓虹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在陈砚的书房地板上投下几道模糊的光带。书房中央,那盏熟悉的台灯再次亮起,暖黄色的光晕笼罩着书桌,但这一次,桌前的景象与几天前那片令人焦虑的空洞截然不同。
桌面上,空咖啡罐和堆积如山的史料被暂时移开了。取而代之的,是三样被小心翼翼摆放开的物件,在灯下泛着幽微而沉重的光。左边是那半截深灰色、血迹板结的军裤残片,像一片干涸的河床,诉说着无声的创伤;右边是那枚边缘圆滑、锈迹斑斑的“东北军独立旅”徽章,沉默地证明着主人的归属;而最中间,则是那支扭曲变形、通体覆盖绿锈的黄铜军号,它像一个历经劫波、伤痕累累的幸存者,占据着最核心的位置。
陈砚坐在桌前,身体前倾,手里拿着一个专业的放大镜,正全神贯注地审视着军号的每一个细节。台灯的光线被聚焦,清晰地照亮了号管内侧那片区域。
在放大镜下,那些刻痕显得愈发清晰、深刻。“1931”四个数字,笔画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用力感,仿佛要将那个决定命运的年份永远铭刻;“王”字则显得稍微潦草一些,但那一横一竖间,依然能感受到刻下它时的那份郑重其事,或许还带着一丝对姓氏、对家族的最后坚守。
陈砚的目光缓缓移动,在刻痕的周围,他注意到了一些之前忽略的细节。那是几道极其细微、但异常光滑的划痕,与周围粗糙的锈蚀表面形成鲜明对比。这些划痕围绕着“1931”和“王”字,像是被手指无数次地、无意识地反复摩挲过。
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想象不由自主地展开:在无数个寒冷、寂静或许还充斥着恐惧的夜晚,那个年轻的王姓战士,是否就是这样,背靠着冰冷的岩壁,借着微弱的星光或篝火,用长满冻疮的手指,一遍遍抚摸着这两个刻入金属的符号?这是在提醒自己为何而战?是在思念远方的亲人?还是在汲取一点点坚持下去的勇气?
这无声的摩挲,比任何慷慨激昂的口号,都更让陈砚感受到一种锥心的刺痛。
他放下放大镜,轻轻拿起那半截军裤残片,铺在桌面上。布料因为年代久远和血液浸透,变得硬邦邦的,像一块粗糙的木板。他尝试用指甲轻轻抠了抠那片暗红色的硬壳,纹丝不动,那血迹早已与棉纤维彻底融为一体,凝固成了历史本身。他查过资料,知道这是血液在漫长岁月里干涸、氧化、与织物结合后的最终形态。
“他当时是不是受伤了?”一个无法抑制的念头钻进脑海。是在破袭铁路的战斗中?是在躲避搜山的逃亡路上?还是在这鹰嘴崖下,最后的坚守时刻?这血迹,是瞬间的致命伤,还是缓慢流失生命的折磨?每一个可能性,都像一根细针,扎在他的心口,让他一阵窒息的难受。
老郑建议联系文物局的话还在耳边。按理说,他应该立刻打电话,将这些很可能属于文物的发现上报。但此刻,一种强烈的不舍和探寻欲攫住了他。
“再一晚,就再研究一晚。”他对自己说,像是在为自己寻找一个合理的借口,“说不定……这军号里,还能找到别的线索。”他总觉得,这支军号,这个王姓战士,还有秘密没有告诉他。
他起身去厨房,接了一小碗温水,拿了一把软毛的旧牙刷。回到书桌前,他用牙刷蘸了点温水,极其轻柔地、开始刷洗军号表面一些不那么关键部位的锈迹和泥土。他不敢用力,生怕损坏了这件承载了太多历史的器物。
温水混着铜锈,散发出一种淡淡的、独特的金属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并不难闻,反而带着一种穿越时光的陈旧气息。他刷得很仔细,从喇叭口的边缘,到号管的弯曲处,一点点地清理。
当他小心地清理到号管与喇叭口那个扭曲的接口缝隙时,牙刷的软毛似乎触碰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不是坚硬的金属,也不是板结的泥土,而是一种……带有少许弹性的、阻塞在里面的异物。
陈砚的心跳陡然加速。他放下牙刷,从笔筒里找出一根细长的塑料牙签,屏住呼吸,将牙签的尖端小心翼翼地探入那狭窄的缝隙。
他的动作轻得不能再轻,仿佛在拆除一枚微型炸弹。指尖传来细微的触感,确实有个小小的、似乎是被紧紧塞进去的东西。他耐心地、一点点地拨动,用了好几分钟,终于,一个蜷缩在一起的、颜色几乎与内部铜锈无异的、极小的小纸团,被他用牙签缓缓地掏了出来,落在铺在桌面的白色软布上。
纸团!
陈砚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呼吸都为之停滞!他万万没想到,在这军号的深处,竟然还藏着这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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