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军号的“异常”(2/2)

他把军号郑重地放回书桌的正中央,旁边摆上那枚锈迹斑斑的独立旅徽章。两样东西静静地躺在阳光下,仿佛构成了一个微型的、通往过去的祭坛。

“就当是给自己壮胆。”他对着空气,轻声说道,像是在说服自己。

他需要更具体的方向。晚上,等一切安静下来,他要集中所有的意念,去回想,去感受,去“触碰”那个具体的时间点——1931年9月19日,沈阳外围,那场风雪中的铁路破袭。他隐隐觉得,这才是关键。

为了寻找更多佐证,或者说,是为了让自己更加沉浸到那个时空,他再次翻开了那本《东北抗联战士家书集》,找到了那封让他第一次鼻酸的残信——“俺在沈阳外围,夜里冷,啃冻土豆,想俺娘做的玉米饼……”,目光落在末尾那片暗褐色的血迹上。

忽然,他的视线凝固了。

之前没有特别注意,此刻,在明亮的光线下,他看着残信上那歪歪扭扭、笔画稚拙的字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袭上心头。这字迹……这笔画的结构,运笔的力度,那种在艰苦条件下书写的艰难感……

他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猛地转头看向桌上被保鲜膜包裹的小纸团!

虽然纸团上的字迹更加模糊、残缺,但那种整体的感觉,那种笔画歪斜的角度和力度……

他几乎是颤抖着,将家书集捧到桌边,将残信的那一页,与保鲜膜下的小纸团并排放在一起。

阳光同时照亮了两份来自九十年前的笔迹。

一份是写给“娘”的家书,末尾浸染着血迹。

一份是藏在军号里的纸条,写着“沈阳”“哥”“铁路”。

字迹都是那么的……相似!

一样的歪歪扭扭,一样的带着一种质朴甚至笨拙的笔触,仿佛出自同一个、没有受过太多教育、在极端环境下艰难书写的人之手!

陈砚的呼吸彻底屏住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加速跳动,血液冲上头顶,带来一阵轻微的眩晕。

难道……这封浸血的残信,和军号里藏着的纸条,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那个在寒夜里想念母亲玉米饼的士兵,就是那个在军号上刻下“1931”和“王”字、在纸条上写下“沈阳”“哥”“铁路”的战士?

那个名叫“王”的战士,形象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清晰、具体起来。他不再只是一个符号,一个模糊的轮廓。他是一个会想家、会喊冷、会给家人写信、会在绝境中藏匿信息的、活生生的年轻人!

书房里寂静无声,只有阳光在空气中默默流转。陈砚站在书桌前,看着并排摆放的残信和纸条,看着中央那支沉默的军号,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秘密的入口,历史的帷幕,正在他眼前,被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