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贼惦记(2/2)

“是去办事,不是去玩。”

王建军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他盯着李向阳,眼神十分锐利。

“向阳,我丑话说在前面。”

“这次去的地方是雪城,不是县城。那地方龙蛇混杂,丢了钱是小事,丢了命都没人给你收尸。”

李向阳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脸上的兴奋也褪去了大半,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杆。

“这次出去,一切行动都得听我指挥。”

王建军的语气充满了威严。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不说,嘴巴要比裤腰带还紧。”

“你小子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和腿,就老老实实在家待着,我换别人去。”

李向阳的脸色变了。

他从姐夫的语气里,听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知道,这次去省城,绝对不是卖几张皮子那么简单。

“姐夫,你放心!”

他猛地一拍胸脯,眼神坚定。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兵!你指东,我绝不往西!”

王建军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

“行了,回去准备吧。”

他转过身,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雪山,目光深邃。

“记住,从走出屯子的那一刻起,咱们的命,就攥在自己手里了。”

另一边,张大嘴的唾沫星子喷了一桌子。

“金胆!”

他把这两个字嚼得又响又脆,仿佛那不是熊胆,而是他自己家的传家宝。

“我跟你们说,王建军那小子,从熊瞎子肚子里掏出来的,是金胆!”

他伸出个脏兮兮的大拇指比划着。

“就这么大!拳头那么大!在灯底下,金光闪闪的,晃得人眼都睁不开!”

旁边一个闲汉听得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真的假的?拳头大的金疙瘩?”

“那还有假!”

张大嘴一拍胸脯,唾沫星子喷得更远了。

“我亲眼见的!那玩意儿,少说也值这个数!”

他神秘兮兮地伸出五根手指头。

这话传得飞快,一夜之间就刮遍了整个兴安屯,然后又顺着山路,刮出了屯子。

屯里来了个收山货的外地贩子,听了一耳朵,眼睛当场就亮了。

贩子又把这消息,添油加醋地传给了路过的货郎。

一传十,十传百。

两天的工夫,王建军获得“拳头大的金疙瘩”的消息,就在十里八乡传得人尽皆知。

流言,比最烈的风还要快,还要狠。

王家,深夜。

西屋的仓房里,一盏马灯亮着微弱的光。

王建军的表情无比凝重。

他将那张巨大完整的熊皮,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外面用一层厚厚的油布包裹。

接着是那张金钱豹皮,还有品相稍差的虎崽皮和猞猁皮。

每一样,都用油布和破棉絮裹得严严实实。

最后,才是那四只熊掌,和那个用红布包了一层又一层的金胆。

他把这些东西分装在两个巨大的帆布包里,伪装成普通的行李,塞在仓房最不起眼的角落。

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汪!汪汪!汪汪汪!”

院子里,大黑、花豹和黑虎三条狗突然毫无征兆地狂吠起来。

那声音,不是平时的嬉闹,而是充满了警惕和敌意,嘶哑凶狠。

王建军的心猛地一沉。

他抄起立在墙角的五六半,拉开枪栓,悄无声息地摸到了门后。

他没有开灯,只是透过门缝,死死地盯着院子。

狗叫声越来越急,三条狗疯了一样地冲着院墙的方向狂吠,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可院子里,除了风声,什么也没有。

王建军屏住呼吸,在门后足足站了有十分钟。

狗叫声渐渐停了。

三条狗却没回窝,依旧保持着警惕的姿势,在院子里来回踱步,鼻子贴着地面,不停地嗅着。

王建军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走到院墙边,借着月光,仔细地查看着雪地。

一行脚印,清晰地出现在墙外的雪地上。

那脚印很大,踩得很深,明显是个成年男人留下的。

脚印从远处延伸过来,在院墙外停留了很久,把那一片的雪都踩实了。

然后,又匆匆地朝着屯子外头的方向离去,脚步显得有些慌乱。

王建军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雪。

冰冷,坚硬。

脚印是新的。

就在刚才,有人在窥探他家。

王建军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是屯里的二流子,还是闻讯而来的外地歹人?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兴安屯,已经不再安全。

去雪城的路,必须立刻启程。

两天后,清晨。

王建军和李向阳一人背着一个巨大的行囊,站在了前往县城的路口。

李秀兰和刘春燕在后面抹着眼泪,千叮咛万嘱咐。

“路上小心。”

“到了地方,给家里拍个电报。”

王建军点了点头,没多说。

他看了一眼身旁兴奋得满脸通红的李向阳,低声说了一句。

“走了。”

前往雪城的绿皮火车喘着粗气,停靠在站台上。

“呜——”

汽笛声拉得又长又响。

车厢里拥挤不堪。

汗味、烟味、泡面味,还有孩子哇哇的哭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味。

第一次出远门的李向阳,对这一切都感到无比新奇。

他的眼睛都看不过来了,一会儿看看窗外飞速倒退的电线杆,一会儿又好奇地打量着车厢里形形色色的人。

“姐夫,你看那个人,鼻子好大!”

“姐夫,雪城是不是都是高楼大厦?”

王建军没理他。

他从上车的那一刻起,就进入了一种高度警惕的状态。

他将两个装有贵重物品的巨大行囊死死地护在身前,后背靠着冰冷的车厢壁,眼神锐利,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周围的每一个旅客。

他的目光,很快就锁定在了几个人的身上。

那是三个穿着破旧中山装的男人。

他们不像别的旅客那样安分地坐着,而是在拥挤的车厢里来回走动,眼神飘忽,总是不着痕迹地往别人的行李和口袋上瞟。

其中一个精瘦的男人,在路过一个打瞌睡的中年人时,身体“不经意”地晃了一下。

他的手闪电般地伸向了那人的内兜。

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

三只手。

王建军的眼神一凝。

他轻轻碰了碰身边还在东张西望的李向阳。

李向阳回过头,一脸的茫然。

“咋了姐夫?”

王建军没有看他,目光依旧锁定着那几个“三只手”,嘴唇几乎没动。

“向阳,别东张西望的,眼睛盯着咱的包。”

他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命令。

“这车上,饿狼不少,有些比山里的还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