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郭嘉的谋划（2/2）

郭嘉踱步上前，拾起被程昱放在案上的书信，目光扫过，侃侃而谈：

“其一，徐康惧矣。”郭嘉抬起眼，看向曹操，“他为何早不来信，晚不来信，偏偏在我大军即将东征之际来信？因为他看到了主公吞并徐州、整合淮泗之后的可怕前景！届时，主公坐拥兖、徐，兵精粮足，下一步剑指何处？必是淮南袁术，或是南下江东！徐康感受到了威胁，所以他必须设法阻止，至少是延缓主公拿下徐州的步伐。此信，是他慌乱的体现。”

曹操闻言，眼中怒火稍敛，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其二，徐康欲立‘仁德’之旗，收天下人心。”郭嘉继续道，“他深知自身‘国贼’之名难洗，故亟需一件光鲜的外衣。阻止主公‘屠城’，救民于水火，还有比这更能彰显‘仁义’，更能吸引北方流民和士人之心的举动吗？他这是在与我争夺‘大义’名分，其志不在小。”

荀彧（字文若）此时也微微颔首，接口道：“奉孝所言极是。徐康此举，阳为救民，阴图自利。其‘招贤令’已撼动北方士心，若再得此‘仁德’之名，恐更难遏制。”

“其三，”郭嘉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凌厉，“他在试探主公的决心，也为他自己可能的介入寻找借口。信中看似劝诫，实则最后通牒。若主公一意孤行，行屠城之举，他便有了‘吊民伐罪’的出兵理由。届时，我军与陶谦缠斗，他在侧翼袭扰，甚至联合袁术、刘表，局面将复杂十倍！”

曹操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曹操缓缓坐回主位。郭嘉的分析，如同剥茧抽丝，将徐康隐藏在激烈言辞背后的算计，赤裸裸地揭露在曹操面前。

“那依奉孝之见，我军当如何应对？”曹操的声音恢复了冷静，但其中的寒意却更甚。

郭嘉从容答道：“嘉以为，徐康此信，是危机，亦是机遇。徐康给了主公一个台阶，也给了天下人一个交代。”

“台阶？”曹操眯起了眼睛。

“正是。”郭嘉点头，“主公，屠城之事，虽可泄一时之愤，然确如徐康所言，有伤天和，更失士民之心。昔日项羽之败，前车之鉴不远。如今主公志在天下，而非一时之快。徐康将此利害关系挑明，主公正好可借此，调整方略。”

程昱皱眉道：“奉孝之意，莫非是要主公放过陶谦和徐州百姓？那主公之仇……”

“仇，一定要报！”郭嘉断然道，“但报仇，未必需要杀光所有徐州人。目标，应更为精准。”

郭嘉看向曹操，目光灼灼，“主公可明发檄文，公告天下：我军东征，只为擒杀罪魁祸首陶谦及其麾下直接责任人张闿等，为老太尉报仇雪恨！与徐州士庶无干！凡放下武器、开城归顺者，秋毫无犯；凡助纣为虐、负隅顽抗者，城破之日，严惩不贷！”

郭嘉顿了顿，声音提高：“同时，主公可在此檄文中，严词驳斥徐康！斥其身为国贼，僭越州郡，有何资格妄论仁义？斥其包藏祸心，欲阻王师讨逆，实为天下公敌！如此，既彰显主公复仇之决心，又显克制仁恕之心，更将‘不仁不义’的帽子，反扣回徐康头上！在道义上，我便占了上风！”

荀彧补充道：“奉孝此策，老成谋国。既可集中力量打击陶谦集团，又能最大限度减少抵抗，争取徐州民心。待平定徐州，再携大胜之威，安抚地方，则徐州可定。至于徐康的威胁……他若敢真来，我军以逸待劳，正可予以迎头痛击，叫他知道中原劲旅的厉害！”

曹操听着麾下两位顶尖谋士的分析，脸上的暴怒渐渐化为一种深沉如水的冷厉。曹操沉默良久，目光在父亲灵位和地上的书信之间来回扫视，最终，曹操猛地一拍案几，决然道：

“好！就依奉孝、文若之策！”

曹操站起身，杀气腾腾地下令：

“即刻起草檄文，昭告天下！我曹操兴兵，只为诛杀陶谦、张闿等元凶巨恶，以血还血！徐州士民，勿要惊惶，亦勿要自误！”

“整备三军，克日出发，兵发徐州！我要亲眼看着陶谦老儿，跪在我父灵前忏悔！”

“至于徐康……”曹操冷哼一声，眼中寒光四射，“他最好只是说说而已。若他真敢踏足江北，我便让他这‘镇南将军’，变成‘殒南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