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甜蜜的负担（2/2）

但他很少像安以诺那样，轻松地翻阅那些祝福的评论。

更多时候，他只是在安以诺看评论笑出声时，走过去静静地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或者将她揽入怀中，让她靠得更舒服些。他的目光会温柔地落在她含着笑意的侧脸上，但眼底深处，却始终沉淀着一层化不开的沉重。

当安以诺指着那条“这孩子是弹幕的功劳”的评论，笑着对他说“网友好可爱”时，许砚辞勉强勾了勾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功劳？他看着安以诺依旧单薄的身形，想到陈医生和林医生制定的、密密麻麻长达数十页的孕期风险管控方案，想到那些关于心脏负荷、血糖波动、肌肉无力的专业术语，想到“唯一一个”背后所代表的、不容有失的压力……他只觉得胸口堵得发慌。

这不是功劳，这是甜蜜的、却也是无比沉重的“负担”。这份“负担”正压在他最爱的人身上，而他除了更精心的呵护和更严密的看守，似乎别无他法。

网友们在为“云养娃”欢欣鼓舞，在猜测宝宝的性别和长相，在玩梗说“弹幕送子”。只有他知道，每一份喜悦背后，都对应着一项需要严格执行的医嘱，一个需要警惕的身体信号，一份悬在心头的、对母子平安的祈盼。

安以诺似乎察觉到他沉默下的心绪。有一次，她看完评论，放下平板，侧过身，轻轻靠在他肩上，小声说：“砚辞，你别太担心。陈医生和林医生都说，只要好好注意，没事的。而且……”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我很开心。”

许砚辞收紧手臂，将脸埋在她散发着清淡香气的发间，喉咙发紧，半晌才“嗯”了一声。他想说“我也开心”，但那份开心，被巨大的担忧包裹着，沉重得让他无法轻易说出口。

夜深人静时，安以诺在药物辅助下沉沉入睡。许砚辞却常常毫无睡意。他坐在床边，借着夜灯微弱的光，看着她平静的睡颜，手虚虚地悬在她尚且平坦的小腹上方，却不敢落下。

这里孕育着一个新生命，一个属于他们两人的结晶。这本该是世间最美好、最值得庆祝的事情。

可是，只要一想到这个生命汲取营养、成长发育的过程，可能会加重安以诺身体机能的负担，可能引发未知的风险，许砚辞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一阵阵发疼。

他想起得知怀孕消息时，自己那句脱口而出的“如果对她不好就不要了”。那不是一时的冲动，而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实、最残酷的排序。在他心里，安以诺永远是第一位，且是唯一不可动摇的第一位。任何可能威胁到她安危的存在，哪怕是他血脉的延续，他都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

如今，孩子决定留下，他也将倾尽所有去爱护这个孩子。但那份源于恐惧的决绝，却在他心里刻下了一道深深的烙印。

他轻轻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沉寂的花园和远处模糊的海平面。

月光洒在他紧蹙的眉宇间。

他在心里，对着寂静的夜空，也对着未来那个尚未谋面的孩子，默默地下了一个沉重而坚定的决心：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以后，绝不能再有第二次这样将小七置于潜在风险中的“意外”。

所有的冲动与情动，都必须让位于绝对周全的保护。他不能再让她承受任何计划外的、可能带来负担的“惊喜”。

爱是拥有，更是克制。从今往后，他必须将这份克制，做到极致。

夜风吹拂，带来微凉的气息。许砚辞转身回到床边，重新握住安以诺温热的手，感受着她平稳的呼吸。守护的意志，在担忧的淬炼下，变得如同磐石般坚硬。

他知道，接下来的路还很长，很需要小心。但他会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守着他们“唯一的小宝贝”，直到所有的风险都平安度过，直到她和孩子，都安然无恙地回到他怀抱里的那一天。

而网友那些欢乐的评论，就当作是遥远而温暖的背景音吧。真实的、需要他全神贯注去面对的，是眼前这份沉甸甸的、需要用生命去守护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