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令牌迷雾,刀尖独舞(2/2)

没有线索。什么都没有。

她像个傻子一样坐在这里,翻着这些永远翻不完的废纸,而弟弟在宫里……在那些不知面目的人手里,等着她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鹰王令牌,下落何处?”

那八个字像毒蛇,日日夜夜啃噬她的神经。她连那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查?去哪里查?

窗外传来脚步声,是林婉儿带着侍女经过偏厅。她隔着窗棂瞥见那位夫人微隆的腹部,从容的步伐,平静的侧脸——那是一个真正掌控着自己命运的女子。

而她呢?

一个被拴着锁链的木偶,连提线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眼泪毫无预兆地砸在文书上,洇开一片墨渍。她慌忙去擦,却越擦越脏,最后只能死死捂住嘴,将呜咽吞回喉咙。

不能哭。不能在这里哭。

可她真的……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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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中,马车驶回鹰嘴峡。

司徒妍曦靠在车壁上,浑身冰冷。三日来的恐惧、焦虑、绝望像决堤的洪水,冲垮了最后一丝伪装。

党项英掀开车帘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她缩在角落,眼神空洞,脸上泪痕未干。

“妍曦?”他心头一紧,握住她的手,“手这么凉?”

她木然地看着他,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他屏退左右,将她整个儿搂进怀里:“出什么事了?告诉我。”

温暖的气息包裹过来,她终于“哇”地一声哭出来。

“我查不到……我什么都查不到……”她语无伦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不知道那令牌是什么……我不知道去哪里找……弟弟……弟弟会死的……”

党项英安静地听着,手臂渐渐收紧。

等她哭得声嘶力竭,他才沉声开口:“从头说。谁让你查的?怎么要挟你?”

司徒妍曦抽噎着,断断续续将离京前被旧仆胁迫、以幼弟性命要挟她监视慕容烬之事和盘托出。说到最后,她攥紧他的衣襟,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夫君……我没办法了……我真的没办法了……”

党项英沉默良久。

荒原的风吹动车帘,夜色一点点漫进来。

“妍曦,”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她茫然抬头。

“你在替一个不知面目的人,监视西羌大都督。”党项英一字一句,像刀刻进她心里,“今天他要你查令牌,明天呢?后天呢?会不会要你偷军报?会不会要你下毒?会不会要你……在我枕边捅一刀?”

司徒妍曦浑身一颤。

“只要弟弟在他们手里,你就永远没有尽头。”党项英握住她的肩膀,力道很重,眼神却沉静得可怕,“今天查令牌,明天查军防,后天查慕容烬何时返京——你永远会被这个把柄牵着鼻子走,直到有一天,你做的事大到足够让慕容烬把你凌迟处死,或者……让那些人觉得你没用了,把你和弟弟一起灭口。”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她骨头里。

“可我能怎么办……”她声音发颤,“我不做,弟弟现在就……”

“所以你必须斩断这条锁链。”党项英打断她,眼神锐利,“唯一的办法,就是救出你弟弟——把控制你的人连根拔起。”

“我怎么救?我在西羌,他在深宫……”

“你救不了。”党项英盯着她的眼睛,“但有人能。”

他顿了顿,吐出那个名字:“慕容烬。”

司徒妍曦瞳孔骤缩。

“能拿郡主的弟弟做要挟,能在宫里把手伸得那么长——这个人,必定是朝中权贵,且能量极大。”党项英缓缓道,“而这样的人,在西羌最想对付的是谁?”

她呼吸一滞。

“是慕容烬。”党项英替她说了出来,“你是棋子,你弟弟是人质,而真正的棋盘,是慕容烬和背后那人之间的较量。你要救弟弟,就必须跳下棋盘,站到执棋者身边去——站到有能力、也有理由对付那人的一边去。”

“可他怎么会帮我……”司徒妍曦声音发虚,“我是在监视他……”

“所以你更要去坦白。”党项英握住她的手,“现在去,你是走投无路、幡然醒悟的棋子。等他查出来,你就是处心积虑、罪该万死的细作。”

他俯身,平视她的眼睛:“妍曦,你记住——背后那人要你查的东西,一定是能用来对付慕容烬的利器。你把这件事告诉他,就等于给了他防备的机会,甚至……反击的线索。这不是求他开恩,这是和他做交易。你给他情报,他帮你救人。”

司徒妍曦怔怔看着他,脑子里一片混沌。

“可他凭什么信我……”她喃喃道。

“我陪你去。”党项英将她搂紧,声音坚定,“我党项英以党项部少主的身份作保,保你是真心投诚。至于他信不信——”

他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冷光:“那就看我们能拿出多少诚意了。”

马车内寂静无声。

许久,司徒妍曦慢慢抬起头,脸上泪痕已干,眼神却依旧破碎:“如果……如果他拒绝呢?”

“那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党项英捧住她的脸,“但至少,我们试过了。总好过你现在这样,被人用一根看不见的绳子牵着,一步步走向悬崖。”

她闭上眼,靠进他怀里。

窗外,荒原的夜空星子稀疏,像无数双窥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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