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来信与雷霆（2/2）

魏莱低头：“杜书记批评得对，是我们管理不细。”

“不是不细，是心思没用在正道上！”杜书记忽然提高了声音，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西山坡，“有人反映，你们半夜总往西山跑，鬼鬼祟祟，在搞什么名堂？”

空气瞬间凝固。

魏莱心里一紧，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和委屈：“杜书记，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西山…我们就是去背点煤石，挖点土肥。晚上去，是怕白天耽误春耕。”

“背煤石？挖土肥？”杜书记冷笑，转向旁边一个戴眼镜的农业技术员，“王技术员，你说说，西山那土质，能当肥吗？”

王技术员推了推眼镜：“报告杜书记，西山多是砂石土，贫瘠，没什么肥力。”

杜书记满意地点点头，又盯着魏莱：“还有，我听说，你们偷偷种了外来物种？叫什么…苏联土豆？魏莱同志，你这是无组织无纪律！万一带来检疫性病虫害，毁了全县的庄稼，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话越说越重，旁边地区来的专员也皱起了眉头。

魏莱知道，这是要动真格的了。杜书记不仅听到了风声，还掌握了“证据”，今天就是来敲山震虎，甚至直接拿他开刀的。

他必须反击，但绝不能硬顶。

“杜书记，”魏莱抬起头，眼神坦荡，“关于土豆的事，我正想向您汇报。那不是苏联土豆，是我们本地的‘山土豆’，个头小，产量低，但特别耐寒。去年冬天太冷，我怕春荒，就让马三炮找了些野生的，试着在背风处种了几棵，想看看能不能改良一下，提高点产量，也算…也算为咱们县的粮食安全，多个备选。”

他话说得滴水不漏：不是“引进”，是“本地野生”；不是“大规模”，是“试着种几棵”；目的不是“违反纪律”，是“为粮食安全”。

杜书记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回答，愣了一下：“本地野生？我怎么没听说过？”

“山里穷，这东西长得又小，平时没人当正经粮食。”魏莱趁机说，“杜书记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带您去看看？就在那边山脚洼地里，拢共不到三十棵，长得也不好。”

他主动提出带路，反而让杜书记有些犹豫。去看吧，万一真是本地野生的，显得自己小题大做；不去看吧，又显得心虚。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李铁柱突然上前一步，瓮声瓮气地说：“杜书记，那破土豆秧子有啥好看的？又小又丑！镇长为了那点破苗，还扣了我两天工分，说我没看好让野猪啃了几棵！您要真想看庄稼，不如看看我们太平村新开的荒地，那苗出的才叫齐整！”

他嗓门大，一脸憨直委屈，把话题硬生生岔开了。

杜书记脸色变幻，看了看魏莱平静的脸，又看了看李铁柱“耿直”的样子，再瞥了一眼旁边若有所思的地区专员，最终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本地野生…那就注意点，别扩散。至于西山夜里的动静，以后注意影响！”

一场危机，暂时被魏莱和李铁柱一唱一和地化解了。

但魏莱知道，杜书记的疑心没有消除，只是暂时按下了。西山那片土豆试验田，必须更加小心。而他自己，也正式进入了杜书记的“重点观察”名单。

送走视察组，魏莱回到炮楼，关上门，冷汗才涔涔而下。

刚才那番应对，稍有差错，就是万劫不复。

他走到窗边，看向西山。那片秘密的绿色，在暮色中安然无恙。

还得更快，更稳。

在暴风雨真正到来之前，必须让种子扎下足够深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