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一缕春风（2/2）

“怎么解决？”马三炮问，“去县里要？杜书记刚走，县里能给吗？”

“就算给，能给多少？”李铁柱冷哼，“全县都缺粮，种子更是金贵。”

魏莱站起身，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两条腿走路。第一，发动群众，把家里坛坛罐罐、墙角旮旯都翻一遍，找找有没有往年遗留的、哪怕只有几粒的种子。集中起来，统一处理。”

“那能有多少…”有人小声嘀咕。

“积少成多。”魏莱说，“第二，用我们现有的少量好种子，采用最省种的播种方法——穴播。精确到每一穴，保证出苗率。同时，在穴间套种其他能快速生长、能弥补粮食空缺的东西。”

“套种啥？咱没种子啊。”

魏莱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字：土豆秧、南瓜、角瓜（西葫芦）。

“土豆秧的块茎虽然小，但可以切块繁殖，我们去年留的那些小土豆，就是种子。南瓜和角瓜，籽多，生长快，藤蔓和嫩瓜都能吃，老瓜能储存。最重要的是——”魏莱顿了顿，“这两种瓜，有些人家可能去年在房前屋后种过，留下了老瓜或瓜子。发动大家找出来。”

马三炮眼睛亮了：“对！南瓜子！我家灶王爷画像后面，好像就挂着一个老南瓜，忘了吃了！”

“还有，”魏莱继续，“荒甸子的地，今年不能全部种苞米。拿出五百亩，试种一种新东西。”

“啥新东西？”

“甜菜。”魏莱写下这两个字，“这东西耐寒，耐贫瘠，产量高。根茎能熬糖，叶子能做饲料，更重要的是——”他看向众人，“如果能种成功，我们可以建个小糖坊，糖可以换粮食，可以换物资，可以给铁工厂、医疗点提供必要的原料。”

甜菜制糖，在东北有历史，但规模很小。魏莱记得，五十年代后期，东北的甜菜制糖产业才开始真正发展。如果能提前摸索，哪怕只是土法熬糖，也能给四水镇带来宝贵的现金流和交换资本。

“甜菜种子哪来？”周明远问到了关键。

“我去想办法。”魏莱说，“县农技站可能有一点库存，我去要，去换。另外，靠山屯那边，关老猎户说他在深山里见过野生的‘糖萝卜’，可能就是甜菜的祖先。可以采些回来，试着驯化。”

计划有了，但执行起来依然困难重重。每家每户翻找种子，就像在石头里榨油。有的人家确实找出了一把南瓜子、几粒豆子，但更多人家，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魏莱亲自带队，在镇上走家串户。他看到有的母亲，把最后几粒苞米种用布包着，藏在孩子的棉袄夹层里，准备在最饿的时候给孩子煮碗粥；看到有的老人，把发芽的土豆块捂在怀里，用体温催芽…

“乡亲们，”魏莱站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对围拢过来的村民说，“我知道，这些种子是你们最后的口粮，是救命的东西。但现在，地等着下种。如果今年种不下去，秋天我们所有人，包括老人孩子，都活不成。把种子交出来，集中使用，是唯一的活路。我魏莱以党性保证，每一粒种子都会用在最需要的地方，秋收了，加倍还给大家！”

他伸出手，手掌向上。

人群沉默。一个瘦得脱形的老太太颤巍巍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放在魏莱手里。布包打开，是二十几粒饱满的苞米粒，金黄灿灿。

“魏镇长…俺信你。”老太太声音嘶哑，“这是俺儿参军前，从嘴里省下来留给俺的…你拿去吧，种地里，长出粮食，给俺儿，给前线的兵吃…”

魏莱的手微微颤抖。他郑重地接过，交给身后的周明远登记。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一把把、一捧捧、一袋袋…种子汇集起来，虽然远不够，但那是希望的火种。

与此同时，魏莱让郑怀远开了一封介绍信，以“为改善群众营养，需试种含糖作物”的名义，去了县农技站。软磨硬泡，加上用铁工厂生产的几把上好镰刀做交换，终于换回了五斤甜菜种子，以及一本破旧的《甜菜栽培手册》。

种子的问题，算是勉强解决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