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归墟梦眼（1/2）

逃离白帝城水域的过程，如同从一头濒死巨兽痉挛的内脏中挣扎而出。

身后江底传来的沉闷轰鸣与剧烈的水压变化，即便相隔已远，依旧能清晰感知。

那片被骨化城墟笼罩的水域，此刻想必已是一片能量肆虐的绝地，那青铜面具人最后的身影，如同悲壮的烙印，刻在陈九河与林九河的脑海深处。

他们没有时间回头，更没有时间哀悼。

手中完整的“钥”散发出的暗金色光束，如同一条燃烧的神经，紧紧牵引着他们的感知，指向下游某个不断移动、变幻的“点”。

这感觉异常奇特，并非视觉上的追寻，而是一种灵魂层面的导航，仿佛他们与目标之间存在着一条超越现实的因果线。

沿途所见的景象，愈发触目惊心。长江，这条孕育了无数文明的母亲河，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走向彻底的“异化”。

江水的颜色不再是简单的浑浊或死灰，而是呈现出一种如同腐烂油画般的、混杂着暗紫、幽绿和病态苍白的诡异色调。

水面上漂浮的不再仅仅是垃圾和泡沫，而是大量翻着肚皮、身体扭曲变形、甚至长出额外肢节或骨刺的水族尸体，它们散发出的恶臭带着浓烈的硫磺和金属腐蚀气息。

一些江段的水流彻底停滞，如同巨大的、正在凝固的脓疮。

而另一些江段则出现了违背物理规律的景象——水流不是向下游奔涌，而是如同被无形巨口吸吮，形成一个个向内旋转的、深不见底的漏斗状漩涡，漩涡中心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虚无感，仿佛连接着另一个彻底空无的世界。

这些漩涡的边缘，时常能看到一些半透明的、如同水母般的巨大生物在游弋，它们没有五官，只有不断变幻的、映照着周围扭曲景色的体表，散发出冰冷的精神波动，干扰着一切靠近的意识。

两岸的景象更是如同地狱绘卷。

植被早已死绝，岩石和土壤被一种暗红色的、如同血管般的网状物覆盖，这些“血管”还在微微搏动，汲取着大地的最后一丝生机。

一些山体甚至出现了巨大的、如同被啃噬过的缺口，缺口处弥漫着漆黑的雾气，隐约可见其中有无数的影子在蠕动、哀嚎。

这片天地，正在被归墟的力量从规则层面进行彻底的改写和吞噬。

“它……它在加速……”林初雪紧握着“钥”，脸色苍白。她能感觉到，那暗金色光束指向的“终点”，移动的速度正在加快，并且散发出的归墟本源气息越来越浓烈，仿佛一个沉睡的巨人正在加速苏醒，并且……注意到了他们这两个试图靠近的“蝼蚁”。

陈九河阴瞳运转到极致，墨色的视野勉强穿透重重异象，追踪着那感知中的“点”。

他发现，这个“点”并非完全随机移动，它的轨迹似乎与长江主干道中几处能量节点（往往是古战场、大规模祭祀遗址或重大灾难发生地）隐隐呼应，如同一个贪婪的掠食者，沿着历史的伤痕与怨念聚集之处巡弋。

“它在……汲取力量！”陈九河悚然惊醒。这真正的归墟之门，并非被动存在，它像一个活着的、拥有初级意识的捕食者，主动寻找着长江流域中负面能量和因果纠缠最深的区域，吞噬着那些沉积千年的痛苦、绝望与死亡，壮大自身！

难怪青铜面具人说它“随江流而移，依怨念而显，附因果而存”！它本身就是灾难的聚合体与放大器！

两人不敢有丝毫停留，将速度提升到极限。

体内的力量在之前的战斗中消耗巨大，此刻全凭一股意志和“钥”的指引在支撑。

陈九河感到阴瞳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视野中的墨色阴影愈发浓重。

林初雪则感觉活尸脉与“渊流”血脉在体内剧烈冲突又勉强融合，带来撕裂般的痛苦，额头的图腾灼热得如同烙铁。

不知追踪了多久，穿越了多少片诡异死寂或能量狂暴的水域，前方江面的景象陡然一变！

那是一片极其宽阔、仿佛看不到对岸的江心水域。

这里的江水呈现出一种极致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漆黑，平静得如同固态的黑曜石镜面，没有一丝波纹，没有一丝声响，连之前无处不在的恶臭和腐蚀气息在这里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而在那片漆黑死水的正中央，悬浮着一个……“东西”。

那并非想象中的巨大门扉，而是一个直径约百米的、缓缓逆时针旋转的庞大漩涡。

但这漩涡并非由水流构成，它的“水体”是一种粘稠的、如同活体血浆般的暗红色物质，其中翻滚沉浮着无数扭曲的、痛苦的、嘶嚎的人脸和兽影，它们挣扎着想要脱离，却被无形的力量死死束缚、融化，成为漩涡的一部分。

漩涡的边缘，不是水花，而是不断生灭的、如同破碎镜片般的时空裂隙，折射出无数光怪陆离、支离破碎的恐怖景象。

漩涡的中心，并非空洞，而是一只……巨大的、缓缓睁开的眼睛！

那眼睛的瞳孔是极致的漆黑，仿佛通往万物终结的深渊，其中倒映不出任何景象，只有纯粹的、冰冷的虚无。

而眼白的部分，则是由无数细密蠕动的、苍白的手臂交织而成，这些手臂不断地伸出、抓挠、又缩回，仿佛在维持着这只眼睛的存在。

眼睛没有睫毛，边缘处生长着无数如同水草般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惨绿色神经束，它们如同触须般在漆黑的水面上缓缓摇曳。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凌驾于之前所遭遇任何存在之上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从那只巨大的“眼睛”中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