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人烛微光(1/2)
“锚”已落下。
陈九河盘坐于龟裂的礁石之上,仿佛真的化作了这龙陨之渊入口处的一部分。
他周身不再有剧烈的能量冲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内敛的、如同深海暗流般汹涌的平静。
暗红与漆黑的纹路不再疯狂闪烁,而是如同呼吸般,随着下方漩涡那缓慢了许多的节奏,明灭不定。
从他双手渗出的、混合着三种颜色的能量“根须”,已深深扎入礁石与江水,与这片水域建立起了一种肉眼可见的、诡异的共生关系。
以他为中心,方圆十数丈内的江面,那令人作呕的墨绿色似乎真的淡去了一些,翻涌的污浊也变得平缓,仿佛一块巨大污渍的边缘被勉强擦拭出了一小圈相对“干净”的区域。
然而,这“干净”并非真正的澄澈,而是一种更加粘稠、更加沉重的死寂,仿佛所有的狂暴与怨毒都被强行压缩、收敛到了这片区域之下,汇聚于陈九河一人之身。
他成了过滤器,成了缓冲带,也成了……一个无比危险的、随时可能超载爆炸的能量核心。
林初雪守在一旁,不敢有丝毫松懈。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陈九河的意识如同一盏在狂风中摇曳的油灯,火光微弱,却顽强地燃烧着。
她源源不断输送过去的活尸脉力量,是那呵护着灯焰不被吹灭的灯罩,也是连接着他与“人间”的最后一道桥梁。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那缓慢旋转的漩涡和江水流淌的呜咽,提醒着世界的运转。
陈九河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仿佛化作了一尊冰冷的石像。
只有偶尔,当他体内那三股力量的平衡出现极其细微的波动时,他的身体会难以察觉地颤抖一下,异色瞳孔中的光芒会短暂地紊乱,才能证明他依旧“活着”,依旧在承受着那非人的煎熬。
林初雪看着他愈发苍白、几乎失去血色的侧脸,看着他身上那些仿佛拥有自己生命般缓缓蠕动的纹路,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酸楚。
她知道,陈九河正在以一种她无法完全理解的方式,与那深渊中的恐怖进行着持续的、无声的“谈判”与“磨合”。
他在学习如何“引导”那股庞大的怨念之力,如何在那危险的三角平衡中维持着脆弱的均势,如何将那份毁灭性的力量,一点点地“编织”进长江水脉那破损的“序”中,尝试进行着微乎其微的修复。
这个过程,无异于用一根头发丝去牵引一头失控的疯牛,精妙、危险,且消耗的是他的魂魄本源。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几个时辰,陈九河紧闭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动了一下脖颈,那双异色的瞳孔再次聚焦在林初雪身上。
那目光,比之前更加复杂。非人的冰冷与理智依旧占据主导,但在那冰层的最深处,似乎多了一丝深入骨髓的疲惫,以及一种……仿佛隔着毛玻璃看世界般的疏离感。
他正在逐渐丧失作为“人”的实感。
“水脉……的哀鸣……轻了一些……”他开口,声音比之前更加沙哑,仿佛声带也被那混乱的力量侵蚀了,“但……只是……表象……”
他抬起一只手,指向远处依旧被浓重污浊笼罩的江面,以及更下游的方向。
“‘它’(孽龙)的怨……太深……我的‘转化’……太慢……”
“而且……‘它们’……并不安分……”
他所说的“它们”,自然是指体内的“巫煊”碎片与那被引导进来的孽龙怨念。
这两种力量虽然在他的强行制约下达成了暂时的平衡,但它们本质上的敌对与冲突从未消失,只是被压抑了。
它们如同被困的毒蛇,时刻寻找着对方以及他这个“牢笼”的破绽。
“我需要……了解更多……”陈九河的目光投向远方,仿佛能穿透江水,看到那些同样处于躁动中的其他封印节点,“‘禹墟’……‘老君沱’……‘黑石峡’……它们的失衡……与这里……互为因果……”
“河伯会……也不会……罢休……”
他的话语断断续续,却勾勒出一个更加庞大、更加令人绝望的图景。夔门这里的危机,仅仅是整个长江水脉崩溃的一个缩影,一个风暴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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