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矶骨哀鸣（1/2）

驶向鬼哭矶的航道，仿佛穿行在某种巨大生物的肠道里。江水虽已褪去那不祥的暗红，却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铅灰色，粘稠得如同胶质。

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腥臭，不再是单纯的鱼腥或淤泥味，而更像是无数水族尸体堆积腐烂后，又被强行注入某种阴冷能量的混合气味，刺鼻且令人作呕。

陈九河站在船头，任由这污浊的气息拍打在脸上。他体内的虚弱感依旧存在，但与林初雪血脉共鸣后，一种更深层的力量正在缓慢复苏。

那不是蛮力，而是一种对长江、对归墟、对脚下这片水域更深切的感知与连接。

他不再需要刻意催动阴瞳，视野便自然而然地穿透了铅灰色的水面，看到了水下更加惊悚的景象——

江底的泥沙不再是柔软的沉积，而是凝结成一块块凹凸不平的、类似骨质的结构，绵延向前，直至视野尽头。

这些“江骨”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色，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孔洞，如同被虫蛀空。

更令人心悸的是，从这些孔洞中，不时渗出缕缕黑红色的絮状物，与之前血蚀现象中的物质同源，它们像有生命的触须，在水中缓缓摇曳，汲取着江水中残存的微弱生机。

“这整段江底……都在被‘骨化’。”

林初雪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惊骇，她的活尸脉对死亡和腐朽的气息最为敏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把长江的‘血肉’抽干，只剩下这副……骨架。”

越往前，水流越发湍急怪异。它不再遵循自然的河道走向，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形成一个个混乱的、方向不定的暗流。

船身开始不受控制地颠簸、打转，仿佛有无数只看不见的手在下方撕扯。

“呜呜——嗷——”

一阵若有若无的哀嚎声，突兀地在风中响起。那声音并非来自一个方向，而是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时而像是成千上万人绝望的哭泣，时而又扭曲成某种野兽垂死的咆哮。

这声音直接钻入脑海，搅动着人的神智，连陈九河都感到一阵心烦意乱，林初雪更是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

“是矶骨哀鸣。”陈九河稳住心神，从血脉传承的碎片中找到了解释，“鬼哭矶的‘哭声’，并非风声水声。

是千百年来沉没于此的船只、溺亡于此的生灵，它们的残骸与怨念被归墟泄漏的力量侵蚀、同化，与这片被骨化的江底融为一体，发出的永恒悲号。这声音能蚀魂销骨。”

他示意林初雪靠近，两人再次通过玉佩和胎记建立起微妙的连接。一股清凉平和的气息流转开来，勉强抵御住了那无孔不入的哀嚎侵袭。但这也让他们更加清晰地感受到，那哀嚎声中蕴含的滔天怨气与绝望，正源源不断地向着前方某个点汇聚。

随着船只艰难地在一片混乱的暗流中穿行，前方的景象逐渐清晰。那是一片巨大的、如同獠牙般突出江面的黑色礁石群，这便是“鬼哭矶”的主体。

礁石并非天然形成，其表面光滑得诡异，布满了人工开凿的痕迹，刻满了与河伯会标记相似的扭曲蛇纹。

在礁石群的中央，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漩涡，漩涡的边缘并非水流，而是由无数惨白的手臂骨骼拼接而成，它们疯狂地抓挠、舞动，维持着漩涡的旋转。

漩涡的中心，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一种粘稠的、仿佛活物般蠕动着的暗红色光晕。

而在漩涡正上方，悬浮着一座完全由白骨搭建的祭坛！

祭坛的基座是无数颅骨垒成，支柱是粗大的腿骨和脊骨，坛面则铺满了密密麻麻的肋骨和指骨。

祭坛中央，竖立着一根扭曲的、仿佛某种巨大生物脊椎的图腾柱，柱顶镶嵌着一颗仍在微微搏动的、篮球大小的暗红色肉瘤——正是之前在赵屠户体内出现过的，储存记忆的“阴兵虎符”的放大版，此刻它像一颗邪恶的心脏，不断收缩扩张，将下方漩涡中抽取的怨气与归墟之力吸纳、提纯。

几个身着破烂蓑衣的身影，正跪伏在祭坛周围，他们低着头，身体以一种非人的频率剧烈颤抖，口中吟诵着晦涩而狂热的咒文。

他们的身体正在发生可怕的变化——皮肤变得灰白、干瘪，紧贴在骨头上，眼眶深陷，瞳孔中燃烧着两点幽绿的火光。

他们已经不能算是活人，更像是被祭坛力量彻底侵蚀控制的“活尸”。

“他们在举行最后的仪式！”

陈九河瞳孔收缩，他感受到那祭坛图腾柱上的肉瘤，散发出的能量波动与归墟裂痕同源，它正在成为一个强大的“锚点”，不断撕扯着本就不稳定的封印，“那颗‘心脏’，就是河伯会控制归墟之力、引导血蚀、企图释放相柳的核心！”

似乎感应到了生人的靠近，祭坛上那颗搏动的肉瘤猛地一颤，发出“咕咚”一声沉闷的巨响，如同擂响了一面人皮战鼓。

下方由骨骼维持的漩涡骤然加速旋转，更多的白骨手臂从中伸出，疯狂伸长，朝着陈九河他们的小船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