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九婴睁目(1/2)
江心的雾是腥的。
陈九河站在船头,指尖捻起一撮湿漉漉的雾气,凑近鼻尖轻嗅。
那不是寻常江雾的水汽味,而是铁锈混着腐肉的腥气,像是从江底翻涌上来的血沫子,被月光一照,泛着诡异的粉紫色。
林初雪靠在他身侧,活尸脉的青纹已从腕间蔓延至颈侧,皮肤下那一道道幽光如呼吸般明灭。
她的瞳孔在夜色中泛着灰白,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此刻,江面之下百丈深处,有一团巨大的阴影正在缓慢蠕动。
那东西形如巨蛇,却生着九颗头颅,每颗头颅上都嵌着一只尚未睁开的眼睛,眼睑颤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撕裂。
“它要醒了。”林初雪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船板的木屑,“九婴的第九颗头……就在白帝城正下方的水眼深处。”
陈九河没说话。他怀中的青铜罗盘正疯狂震颤,指针早已不是旋转,而是在盘面上来回抽动,如同濒死之人的心跳。
盘面那道裂痕深处,渗出一缕暗红色的血丝——这是陈家的“血罗盘”,唯有在感知到灭顶之灾时,才会泣血示警。
三天前,他们在移民新村十七号老宅的地下密室中,找到了当年“河伯会”祭祀九婴的最终祭坛。
祭坛中央,并非想象中的邪神雕像,而是一口以整块阴沉木雕成的棺椁。
棺中躺着的,正是二十年前投江自尽的王秀兰。
但她的尸身并未腐烂,胸口插着七根青铜长钉,钉尾刻着“镇水”二字,钉头却深深没入一颗仍在微微搏动的青黑色肉瘤之中。
那肉瘤,便是九婴的一颗心脏。
根据《水葬经》残卷记载,九婴被大禹斩杀后,其魂不灭,散于长江九处极阴之地。
而它的九颗头颅,则被分别镇压在九口“镇水棺”中,由世代捞尸人看守。陈家,便是其中之一。
但如今,镇水棺已被“河伯会”暗中破坏六口。
最后三口,一口在王秀兰体内,一口在陈九河父亲陈守义的沉船处,最后一口,则在这白帝城下的水眼深处。
“九婴若醒,长江倒流,万里泽国。”
陈九河想起父亲日记里的那句话,指节捏得发白。
他转头看向林初雪,她的侧脸在月光下近乎透明,活尸脉的纹路如青黑色的藤蔓,正悄悄爬上她的下颌。
她知道他在看她,却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我娘……王秀兰,她不是自愿成为祭品的。
她是‘活棺’,河伯会选中她,是因为她怀了双生子,腹中胎儿自带极阴血脉,最能滋养九婴的残魂。”
陈九河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了林初雪身上那诡异的胎记,想起了她能与尸体“对话”的能力,想起了她总在午夜梦回时,听见江底传来的婴儿啼哭。
一切都有了解释。
林初雪,就是王秀兰当年生下的那个孩子。而另一个孩子……
“另一个,是我。”陈九河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他撩起衣袖,露出手腕内侧一道淡青色的蛇形印记——与林初雪锁骨下的那个,一模一样。
双生子,一为“活棺”,承九婴之怨;一为“守棺人”,镇长江之水。这便是陈家世代逃不脱的宿命。
“河伯会的人来了。”小王突然压低声音,指着远处江面。
只见浓雾之中,悄无声息地滑出三艘乌篷船。
船头各站着一名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撑船人,身形僵硬如木偶。船身吃水极深,显然载了重物。
陈九河眯起阴瞳,看清那船舱内堆叠的,竟是一具具缠满水草的浮尸。每具尸体的眉心,都点着一抹猩红的朱砂。
“他们在用‘尸傀’探路。”林初雪的声音发紧,“朱砂锁魂,水草缠身,这是要强行冲开水眼外的禁制。”
话音未落,那三艘乌篷船突然调转方向,呈品字形,朝着江心一处漩涡疾驰而去。船头的撑船人同时举起手中的竹篙,重重插入水中!
“噗——”
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什么东西被捅破了。
整个江面猛地向下一陷,形成一个巨大的漏斗状漩涡。
漩涡中心深不见底,传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用粗糙的鳞片刮擦着岩石。
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从漩涡中喷涌而出。那味道像是堆积千年的尸骸突然见了天日,又混着鱼腥和某种辛辣的草药味。
“是‘醒魂香’!”陈九河脸色骤变,“他们在用万人的尸气,混合迷魂草,强行唤醒九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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