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鱼鳞冢(2/2)
“陈哥,这雾不对劲。”小王的声音发紧,“我在这段江上跑了十几年,从没见过这么浓的雾。
而且...”他指了指水面,“你听。”
陈九河凝神细听。
雾里传来细碎的声音,不是水声,而是像无数张嘴在低语,男女老少都有,说的都是方言,内容含糊不清,但能听出几个重复的字眼:“鳞...化龙...归去...”
林初雪的活尸脉青纹已经蔓延到半边脸。她蹲在船舷边,指尖探入江水,整个人突然一颤。
“水下有东西在跟着我们。”她的声音压抑着恐惧,“很多...很多...像鱼群,但不是鱼。它们有手,有脚,但身上长满鳞片...”
陈九河抄起桃木剑,剑身嗡鸣变成尖锐的啸叫。
他咬破指尖,将血抹在剑刃上,血渗进符文,剑突然安静了,转而散发出淡淡的金光。
雾就在这时散开了一瞬。
就在正前方不足百米处,江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浮着九口陶瓮,呈扇形排列,和玉扣显示的地图一模一样。
而在陶瓮下方,江水的颜色深得发黑,隐约能看见水下有成片的阴影——那是一口口棺材,棺材盖上都刻着鱼龙纹。
“鱼鳞冢。”陈九河终于明白这个名字的含义,“这不是渡口,是坟场。水下的那些棺材,葬的都是‘化鳞’的人。”
漩涡突然加速旋转,九口陶瓮被吸入水底。
紧接着,江面浮起无数青黑色的鱼鳞,密密麻麻铺满水面,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每一片鱼鳞都朝向上游的方向,像在朝拜什么。
林初雪突然捂住耳朵,痛苦地蹲下身:“它们在唱歌...不,在念经...我听不懂,但每个字都像针扎进脑子里...”
陈九河把她搂进怀里,手按在她后颈,守棺印的金星亮起,金光笼罩两人。
林初雪的痛苦稍稍缓解,但活尸脉的青纹已经爬满了整张脸,让她看起来像戴了张青色的面具。
“我们必须下去。”陈九河看着水下那些棺材,“答案在下面。”
“怎么下去?”小王颤声问,“这么多鱼鳞,船一停就会被缠住。而且水下的那些东西...”
他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
船体右侧,水面突然炸开,一只长满鳞片的手扒住船舷。那手有五指,但指缝间连着蹼,指甲尖锐如钩,在木板上抓出深深的沟痕。
紧接着,一张脸浮出水面——那是张人脸,但脸颊、额头、脖颈都覆盖着青黑色的鳞片,眼睛没有瞳孔,全是眼白。
它张开嘴,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音,嘴里密密麻麻全是鱼鳞。
陈九河挥剑斩下,桃木剑砍在那条手臂上,竟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手臂被斩断,断口处没有流血,而是涌出一股黑水,腥臭扑鼻。断掉的手还死死扒着船舷,五指深深抠进木头里。
更多的身影从水下浮起。
它们有些还保留着人形,有些已经半人半鱼,还有些完全变成了鱼的模样,但鱼头上还残留着人类的五官。
它们围拢过来,密密麻麻,至少有上百之数。
“它们不想让我们走。”林初雪的声音在陈九河怀里响起,“但也不想杀我们...它们在等什么。”
陈九河抬头看向天空。日头渐高,阳光穿透薄雾,照在江面上。他猛然想起《镇水诀》里的一段记载:“鱼鳞化骨,需借日精。午时三刻,鳞开目见。”
“它们在等午时三刻。”陈九河说,“等太阳最烈的时候,完成最后的‘化鳞’。”
他看向水下那些棺材,突然明白了——棺材里葬的不是死人,是“化鳞”过程中的活人。
他们被沉入江底,用某种邪术缓慢地变成半人半鱼的怪物。
而那些失踪的渔民,是被抓来补充这个过程的“材料”。
可为什么要这么做?什么人会需要这么多“鱼人”?
漩涡中心,水突然向两侧分开。
一口巨大的石棺从水底缓缓升起。石棺的棺盖上,刻着完整的鱼龙纹,但纹路的中央,是一个人的轮廓——那人穿着长衫,戴着眼镜,手里拿着一本书。
陈九河看清那人的脸,浑身血液几乎冻结。
那是他的曾祖父,陈守仁。
县志里记载,陈守仁于民国三十三年在鱼鳞渡失踪,尸骨无存。可眼前的石棺显示,他不仅没有失踪,反而成了这场“化鳞”仪式的核心。
石棺的棺盖,在午时的阳光下,缓缓打开了一条缝。
缝隙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那只手没有鳞片,完全是人手,手指修长,指甲修剪整齐。手腕上,戴着一块怀表,表壳上刻着“陈”字。
怀表的指针,正指向十一点四十五分。
离午时三刻,还有一刻钟。
那只手朝陈九河的方向,轻轻勾了勾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