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渊底回响（2/2）

那呼吸声更近了，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共鸣。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的雾气忽然淡了些许。

一片难以想象的景象，缓缓映入他因震惊而收缩的瞳孔——

下方，不再是无尽的岩石或尸骸。而是一片浩瀚无边的、暗红色的……“湖泊”！

湖水粘稠如血，却又平静无波，倒映着上方并不存在的、扭曲的灰暗天空。

湖面之上，漂浮着无数点点星光，仔细看去，那是一个个微缩的、半透明的人形光影，它们蜷缩着，沉浮着，面容模糊，散发着无尽的疲惫与安宁。

而在湖泊的中央，悬浮着一具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巨大“躯体”。

它并非完整的形态，更像是一团不断缓慢蠕动、变化的、由暗红色血肉和苍白骨骼构成的庞大聚合体。

无数粗大的、脉动的暗红色脉络（与心核连接的脉络一模一样）从湖泊深处伸出，连接在这具躯体的下方，如同脐带，为其输送着养料。

躯体的表面，时而浮现出巨大如洞穴的眼睑轮廓，时而裂开深不见底的、如同峡谷般的缝隙，那低沉冗长的呼吸声，正是从这些缝隙中传出。

这就是“祂”？！巫阳神冢真正的主人？或者说……核心？

陈九河感到自己的灵魂在这存在的面前渺小如尘埃，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攫住了他，几乎要让他跪伏下去。

但就在这时，他怀中的残魂，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青光！

林初雪的虚影自主浮现，变得清晰了许多，她悬浮在陈九河身前，望着那片暗红色的湖泊和中央那恐怖的躯体，脸上不再是痛苦和恐惧，而是一种……深深的悲伤和茫然。

她抬起半透明的手，指向湖泊的某处。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陈九河看到，在靠近湖岸的某处，暗红色的湖水中，隐约沉浮着几具特别的光影。

其中一具，穿着现代人的衣物，身形轮廓……像极了失踪的王秀兰！她闭着眼，面容平静，仿佛陷入了永恒的安眠。

另一具，则像极了那个引魂人，他的光影扭曲不定，脸上还残留着死前的惊惧。

还有更多模糊的光影，似乎都是近年来沉入长江、或被河伯会献祭的魂魄！它们没有像上方尸墙那些魂魄一样充满痛苦和怨毒，而是被这片湖泊“净化”、安抚，陷入了某种静滞的沉眠，成为了湖泊的一部分，也成为了中央那具躯体的一部分养料。

这片湖，在吸收痛苦怨念的同时，也在吸收、安抚、储存着魂魄？！这就是神冢运行的另一种方式？

而林初雪的残魂，之所以被吸引，是因为这里有着与她关联极深的王秀兰的魂魄？还是说……她的魂魄本质，与这片湖泊同源？

一个更加骇人的念头划过陈九河的脑海：这湖泊，这中央的躯体，是否才是长江吞噬生灵后，魂魄真正的“归处”？而之前的万骸基座、痛苦心核，只是处理“杂质”和产生能量的“锅炉”？

就在他心神激荡之际——

湖泊中央，那庞大的躯体猛地蠕动了一下！

一道巨大如山脉的眼睑，缓缓睁开了一条缝隙！

缝隙之中，没有眼球，只有一片旋转的、深不见底的灰暗漩涡！

漩涡深处，倒映出的，不是陈九河，也不是林初雪的残魂，而是……一片奔腾的古长江景象，以及江边一座正在举行血腥祭祀的古老祭坛！

同时，一个比之前神冢意念更加古老、更加疲惫、更加接近本源的声音，直接在他的灵魂深处响起，带着一种仿佛跨越了万古沧桑的漠然和一丝……疑惑？

“……‘舟’……又回来了？”

“……这次……带的‘祭品’……倒是……特别……”

那巨大的“目光”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了林初雪的残魂之上。

漩涡的旋转微微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