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水眼归墟(1/2)
江心的雾是腥的。
不是鱼腥,也不是淤泥的腥,是一种更古老、更钝重的腥气,像是从极深的水底翻上来的铁锈,混着某种陈年血垢的酸腐。
陈九河站在船头,阴瞳里映出的不是江水,而是一片混沌的漩涡。
那漩涡中心漆黑如墨,边缘却泛着诡异的青金色,仿佛一只巨大的、没有瞳孔的眼睛,正从长江的脏腑深处缓缓睁开。
“就是这里了。”
陈九河的声音沙哑,连日的奔波和魂魄的损耗让他眼下青黑深重,像被人用墨笔狠狠描过。
他摊开手掌,掌心那枚由母亲和林初雪的魂魄最终融合而成的“归墟钥”正微微发烫,形状不再是一块冰冷的玉石,反而更像一团凝固的光,内部有细密的血丝状纹路在缓慢流淌,如同活物。
林初雪(或者说,是承载了林初雪最后意识与母亲执念的魂体)静立在他身侧。
她的身体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皮肤下那属于“活尸脉”的青灰色纹路不再狰狞,反而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与掌心“归墟钥”的光芒隐隐呼应。
她没有说话,只是望着那巨大的漩涡,眼神里是一种跨越了二十年的疲惫与决绝。
小王操纵着声呐设备,屏幕上一片狂乱的雪花,偶尔闪过几个巨大的、无法识别的阴影轮廓,又迅速消失。
“陈哥,下面…下面的东西太大了,声呐根本测不出全貌。阴气浓度爆表,仪器都快烧了!”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操作杆。
苏璃检查着腰间特制的弹药,那是周铭根据《水葬经》残页里描述的“破邪砂”改造的,弹头上刻着细密的镇纹。
“不管下面是什么,今天必须做个了断。”
她语气冷硬,但紧抿的嘴角暴露了内心的紧绷。
河伯会的主力虽已在上一章被击溃,但那借“生态考察”之名行邪术之实的组织根系极深,谁也不知道这水眼深处是否还有他们最后的疯狂。
陈九河将“归墟钥”轻轻按在胸口。
一瞬间,无数纷乱的画面冲进他的脑海——母亲跳江前决绝的背影、父亲被拖入水底时伸出的手、林初雪在融合时温柔的微笑、还有无数沉没于长江的冤魂的哀嚎……
陈家世代守护的秘密,长江千年承载的怨气,所有因果都指向了这个漩涡之眼。
“祂要醒了。”
林初雪(魂体)终于开口,声音空灵,带着重重回音,仿佛不止一人在说话,“相柳不是九头,也不是九婴…它是‘混沌’,是水之恶念的聚合。
大禹当年斩杀的,不过是它显化的一具皮囊。它的本体,一直沉睡在这归墟之眼。”
陈九河猛地看向她。
她(它们)继续道:“陈家所谓‘以命养棺’,养的并非棺椁,而是这归墟的裂缝。用至亲之魂,至纯之血,勉强缝合祂偶尔逸散出的力量。
河伯会想要的,也不是释放它,而是…成为它的一部分,获得那近乎永恒的生命与权能。”
真相如同冰水浇头。
所谓的镇压,不过是延缓;
所谓的宿命,不过是献祭。
陈家的祖先,从一开始就不是英雄,只是一群被迫与恶魔签订了脆弱契约的可怜人。
就在这时,漩涡中心猛地沸腾起来!
漆黑的水面凸起一个巨大的鼓包,随后,一根难以形容的巨物破水而出!
那并非传统的蛇头或兽首,而是一座……扭曲的、由无数沉船、骸骨、破碎的建筑残骸以及纠缠的水草强行糅合而成的“塔”。
塔身缓缓蠕动,表面覆盖着一层粘稠的、沥青般的黑色液体,不断滴落,每一滴落入江中,都让江水瞬间沸腾,泛起刺鼻的白烟。
塔的顶端,隐约可见九点幽绿色的光芒亮起,如同眼睛,冰冷地俯瞰着他们这艘渺小的捞尸船。
没有咆哮,没有嘶吼,只有一种几乎要压碎灵魂的、绝对的死寂和压迫感。
“这就是…相柳的本体?”苏璃脸色苍白,手中的枪口微微下垂,面对这种远超理解的存在,人类的力量显得如此可笑。
那“塔”身之上,无数骸骨突然活动起来,发出“咔咔”的摩擦声。
它们组合、拼接,最终在正面凝成一张巨大无比、扭曲的人脸。那张脸,依稀有着陈九河父亲、林初雪母亲、赵屠户、张主任……所有因这件事而死之人的特征!
人脸张开嘴,没有声音发出,但一股极其阴冷的精神冲击直达众人脑海:
【契约…延续…献祭…】
陈九河闷哼一声,鼻血瞬间涌出。他死死攥着“归墟钥”,那光芒变得炽烈,勉强抵销了部分冲击。
“它不是要杀我们,”陈九河擦去鼻血,眼神却亮得吓人,“它是在按照‘契约’索取最后的祭品!完成最终的苏醒!”
契约的另一方,就是陈家!而祭品,就是身负陈家血脉、又融合了另一份“双生子”魂魄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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