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神机营里的新与旧(2/2)
这活儿看着简单,实则极难。铁匠们从没见过膛线,镗刀总是走偏;燧发装置的弹簧力道不好掌握,要么打不着火,要么一碰就响。赵奎急得满嘴燎泡,天天守在铁匠营,骂了这个骂那个。
凌云却不急不躁,白天指导铁匠干活,晚上就在灯下画图纸,把现代枪械的原理简化成明朝工匠能看懂的样式。他发现,这些工匠虽然不懂力学和金属学,手上的功夫却极其扎实,一点就透。
半个月后,第一支改良后的鸟铳终于成了。赵奎迫不及待地试射,扣动扳机,“啪”的一声脆响,燧石擦出火星,引燃火药,铅弹呼啸而出,精准地命中了五十步外的靶心。
“成了!真成了!”赵奎激动得像个孩子,抱着鸟铳不肯撒手,“比原来快了一倍,准头也高了!”
士兵们也围了上来,个个眼里放光。凌云趁机开始教他们新的射击方法:“持枪要稳,呼吸要匀,瞄准的时候,准星要和靶心成一线……”
他没教复杂的狙击理论,只是把最基础的三点一线、呼吸控制、弹道修正,用简单易懂的话讲出来。士兵们虽然觉得新鲜,却听得格外认真——毕竟,谁不想成为百发百中的神射手呢?
这天傍晚,凌云正在整理图纸,陈旗官匆匆跑进来:“教习,沈总旗来了,在后营等你。”
凌云心中一动,跟着陈旗官来到后营。沈炼正站在一棵老槐树下,手里拿着个油纸包。“凌教习,别来无恙。”
“沈总旗客气了。”凌云请他坐下,“今日来找我,怕是不只是为了叙旧吧?”
沈炼打开油纸包,里面是几块酱肉和一壶酒。“确实有事相告。张永最近没闲着,他让人查了你的底细,虽然没查出什么,但在兵部那边动了手脚,说神机营改造火器靡费钱粮,让户部停了咱们的铜料。”
凌云眉头一皱:“我就说这几日铁匠营没动静,原来是这么回事。”
“不止。”沈炼压低声音,“他还在陛下面前提议,说鞑靼人最近又在边境蠢蠢欲动,让你带队去宣府巡查,美其名曰‘检验新火器’,实则想把你调出京城,再找机会下手。”
凌云端起酒杯的手顿了顿:“宣府?”
“宣府离大同不远,王总兵和周将军都在那边。”沈炼看着他,“这是个机会,也是个陷阱。去了,可能会被张永的人暗算;不去,又会落下‘畏敌怯战’的话柄。”
凌云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我去。”
“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凌云饮了口酒,酒液辛辣,却让他精神一振,“神机营的火器刚有点起色,正好去宣府试试实战效果。而且,我也该回边关看看了。”
他想念大同的城墙,想念应州的黄土,想念那些和他一起浴血奋战的弟兄。更重要的是,他藏在北疆的空投箱里,还有些东西,必须亲自去取——那是他在这个时代立足的根本,也是应对未来变数的底气。
沈炼看着他坚定的眼神,不再劝说:“也好。宣府总兵是个老粗,却敬重英雄,你去了不会吃亏。我已经帮你备好了通关文牒,明日一早出发,能避开张永的眼线。”
“多谢。”
沈炼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又停下:“对了,还有件事。应州大捷的封赏下来了,王总兵加了俸,周将军升了参将,只是……”他顿了顿,“你的名字,还是没在上面。”
凌云并不意外:“无妨。我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沈炼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夜色渐深,凌云站在营门口,望着天边的明月。月光洒在神机营的操练场上,照亮了那些整齐排列的新火器,也照亮了他脚下的路。
去宣府,意味着要再次面对草原的风沙、鞑靼的铁骑,还有张永的阴谋。但他不怕。神机营的士兵已经能熟练使用改良后的鸟铳,新的战术也初具雏形,是时候让这些“新家伙”在战场上见见血了。
更重要的是,他隐隐觉得,宣府之行,或许能解开那个“夜不收”令牌的秘密——应州的埋伏已经应验,那令牌上是否还有其他未说出口的警示?
他回到营房,将m24仔细擦拭干净,又检查了手枪和剩下的子弹。然后,他拿出一张宣府地图,在上面圈出几个关键的关隘——那是鞑靼人常来劫掠的地方,也是检验新火器的最好战场。
窗外的操练场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远远传来。凌云吹熄烛火,躺在床上,却没有睡意。他知道,明日一出发,等待他的将是更加汹涌的风浪。
但他的心中,却充满了期待。因为他明白,只有回到那片熟悉的战场,他才能找到真正的自己。无论是现代的特种兵,还是大明的神机营教习,他首先是一个战士——一个用子弹守护家国,用信念照亮前路的战士。
天快亮时,凌云终于睡着了。梦里,他又回到了应州的狭路,周昂的呼喊、王勋的嘱托、士兵的呐喊,还有那声穿透硝烟的枪响,交织成一曲悲壮而激昂的战歌。
他知道,这首歌,还没唱完。而他,将继续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