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雪落时的瞄准镜（2/2）

暮色降临时，雪停了。凌云回到断崖的观察点，热成像仪里，河谷里的帐篷亮起点点热源，像散落的火星。他调暗瞄准镜的亮度，准星再次找上那个银狐帽——小王子正在帐篷外踱步，手里把玩着把弯刀，刀刃反射的月光偶尔会闪过瞄准镜。

凌晨时分，报警器突然发出细微的蜂鸣。凌云瞬间绷紧神经，热成像仪里，五十个红点正悄悄向隘口移动，马蹄裹着麻布，几乎没声音。他按下通讯器：“各单位注意，目标靠近隘口，准备弩箭。”

红点越来越近，领头的正是银狐帽。就在他们即将踏入隘口时，凌云突然看到最末尾的红点放慢了速度——那是个小个子，怀里似乎抱着什么，热成像里显出团更小的热源。

是阿古拉？

他猛地调大倍率，瞄准镜里，小个子穿着件过大的羊皮袄，怀里的小狼崽探出头，耳朵耷拉着。雪狼卫显然发现了他，有人回头呵斥，挥了挥马鞭。

“等等。”凌云对着通讯器低喝。

神射手们停了动作，隘口前一片死寂，只有风卷着雪沫子的声音。

瞄准镜里，小王子勒住马，回头看了眼阿古拉，突然抬手示意队伍停下。他翻身下马，走到阿古拉面前，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从怀里掏出块肉干，塞给那孩子。阿古拉愣了愣，把肉干喂给了怀里的狼崽。

小王子笑了笑，翻身上马，抬手一挥，队伍竟转向了河谷另一侧——那里是片开阔地，正对着应州城的主力防线。

凌云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手指离开了扳机。热成像仪里，阿古拉的红点在原地站了很久，才抱着狼崽往西边挪去，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夜色里。

“凌先生，放他们走了？”通讯器里传来神射手的声音。

“嗯。”凌云关掉热成像仪，雪地里的寒气透过伪装网渗进来，冻得他手指发麻，“他们改道了，通知杨大人，主力防线准备接敌。”

天快亮时，应州城的方向传来厮杀声。凌云趴在断崖上，看着雪地里的晨曦一点点漫过来，将河谷染成金红色。他摸出那块从阿古拉身边捡来的弹壳——昨晚撤退时，这孩子悄悄放在了他的伪装网边，上面用歪歪扭扭的汉话说着“谢谢”。

弹壳被体温焐得温热，边缘的磨损处泛着柔和的光。凌云将它塞进战术背心的内侧口袋，那里还揣着半块没吃完的压缩饼干，是给小狼崽留的。

雪又开始下了，这次是鹅毛大雪，很快将河谷的痕迹盖得严严实实。凌云调整瞄准镜，对准了城墙上飘扬的“守土旗”，旗面上的血迹被雪水晕开，像朵开得正烈的红梅。

他知道，这场仗还没结束，但此刻瞄准镜里的世界，似乎比昨天清晰了些——所谓立身之道，或许不只是守住城池，更是在冰冷的枪口下，给温暖留个缝隙。就像这雪，能盖住厮杀的痕迹，也能孕育出春天的草芽。

远处的厮杀声渐渐平息，朝阳从云层里钻出来，给应州城的城楼镀上了层金边。凌云站起身，拍掉身上的雪，狙击枪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却不再像来时那样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