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官道霜(2/2)
马文升的骑兵已经追到河岸,马蹄声震得地面发颤。凌云望着漕河上漂着的运粮船,突然有了主意,冲船上的船夫挥手:“搭我一程!”
船夫是个络腮胡大汉,见他背着枪,又看了眼追来的骑兵,咧嘴笑了:“北镇抚司的?上来吧!”
跳板刚搭稳,凌云就跃上船,马文升的吼声在身后炸开:“抓住他!归字佩不能落水!”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玉佩,突然将其抛向空中——马文升的骑兵果然乱了阵脚,纷纷去抢,趁着混乱,凌云抄起船上的撑杆,狠狠推向岸边,运粮船缓缓离岸,他站在船头,看着马文升在岸边气得发抖,突然觉得怀里的归字佩烫得惊人。
“后生,这玉佩是好东西啊。”络腮胡船夫递来个粗瓷碗,“刚才那是马文升吧?听说他最近在应州城楼底下挖大坑,说是要埋‘镇物’。”
凌云接过碗,指尖触到碗沿的温度,突然想起老汉的星图——三月初三的子时,紫微宫天枢位会亮,而应州城楼的位置,正好对着那颗星。他摸出羊皮卷,借着船舷的月光展开,果然在地基凹槽旁看到行小字:“水漫三尺,天枢自现”。
“船往哪开?”
“应州码头。”船夫灌了口酒,“送军粮的,耽误了时辰要掉脑袋。”
凌云心里一紧——这正是要去应州!他低头看着漕河的流水,突然明白“天枢遇水则沉”是什么意思——“天枢”石怕水,只要在三月初三前将漕河的水引到城楼地基,就能阻止他们启动“天门”。
马文升的骑兵还在岸边追,像条黑色的长蛇。凌云握紧归字佩,看着船板上反射的水光,突然觉得这玉佩的金线像是活的,在水里会沿着纹路游走。他将玉佩放进碗里,倒了些河水,果然见金线慢慢舒展开,在碗底拼出个“枢”字。
“原来如此……”他喃喃自语,“‘天枢’石才是关键,归字佩只是钥匙。”
运粮船穿过一座石拱桥时,凌云瞥见桥洞下藏着个人——是豹房的那个星图老汉,正朝他比划着星象手势,拇指指向西北方。凌云抬头,见西北方的云层里露出颗亮星,正是紫微宫的天枢星。
“船夫,能不能在应州码头停一下?”
“不行啊后生,军粮误了时辰,咱们都得去见官。”
凌云摸出腰间的令牌:“北镇抚司的令,让你停就停。”
船夫眼睛一亮,立刻调转船头:“得嘞!大人说停就停!”
船刚靠岸,凌云就看到码头上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是杨一清,他穿着便服,手里拿着个油布包,见凌云过来,立刻将包塞给他:“这是另外半块归字佩,从马文升书房搜出来的。”
油布包里的玉佩与凌云怀里的正好契合,拼出完整的“归”字,金线在阳光下连成个圆形,像枚精致的印章。杨一清喘着气:“马文升要在城楼埋炸药,说是‘天门’开时要用活人献祭,选的都是应州卫的孤儿……”
凌云的心沉了下去,难怪那些运铁器的马车夜里走,根本不是运“天枢”石,是运炸药。他将两块玉佩合在一起,突然感到掌心发烫,抬头时,见应州城楼的轮廓已在远处升起,箭楼顶端插着面黑旗,旗上的三眼图腾在风里猎猎作响。
“杨大人,漕河的水能不能引到城楼地基?”
杨一清眼睛一亮:“能!城西有段废弃的引水渠,通着箭楼地基,只是早就淤塞了……”
“现在挖还来得及吗?”
“有应州卫的弟兄帮忙,三天能通!”
凌云握紧合二为一的归字佩,玉佩的温度烫得像团火。他望着越来越近的应州城楼,突然翻身跳上岸,黑马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正站在码头边甩着尾巴。
“杨大人,引水渠就交给你。”他翻身上马,“我去城楼看看他们的炸药藏在哪。”
杨一清拉住马缰:“太危险了!马文升的人都在城楼附近。”
凌云拍了拍他的肩膀,狙击枪的枪口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总得有人去。”
黑马再次冲出去时,凌云回头望了眼运粮船,船夫正朝他挥手,漕河的水在船后划出白色的浪痕,像条长长的带子。他突然想起驿站货郎的话,想起那些被当成“镇物”的铁器,想起马文升靴底的红泥——原来“天门”根本不是什么时空裂隙,是马文升想用炸药炸毁应州城楼,嫁祸给鞑靼,趁机夺权。
“驾!”他一夹马腹,黑马奔过码头的青石板,蹄声敲出急促的鼓点,应州城楼的黑影越来越近,像头蹲伏的巨兽,而他知道,自己必须在三月初三前,拔掉这头巨兽嘴里的獠牙。
官道旁的白杨树又开始往后倒,只是这次,凌云的目光里没有丝毫犹豫。怀里的归字佩还在发烫,仿佛在提醒他,有些命运,终究要亲手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