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童贯的惊愕:“水!水怎么朝这边来了?!”(1/2)
酉时三刻,二龙山后寨地牢。
说是地牢,其实是原来存放杂物的石室改造的——墙上新钉了铁环,地面铺了层干草,角落里摆着个便桶,除此之外空无一物。石室不大,但关两个人绰绰有余。
童贯和宋江被关在一起。
这安排很妙——一个朝廷枢密使,一个招安贼寇头子,两个本该水火不容的人,现在成了狱友。区别是宋江被简单包扎了断臂,还能走动;童贯被铁链锁在墙上,只能坐着或躺着。
烛火在壁龛里跳动,映得两张脸明明暗暗。
“水……”童贯忽然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水怎么朝这边来了?”
这话他在木台上问过林冲,现在又问了一遍,像是要确认什么。
宋江蜷缩在对面墙角,没吭声。
“我问你话!”童贯猛地挣动铁链,哗啦作响,“你是本地人,又在梁山多年,该懂水文地形!水怎么不淹二龙山,反倒淹了我的大营?!”
宋江慢慢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表情:“童枢密……到现在还没想明白?”
“我想明白什么?!”
“林冲早就看穿了。”宋江声音很轻,像怕惊醒什么,“从你扎营开始,从你掘堤开始,甚至可能……从你出东京开始。”
童贯愣住了。
烛火噼啪炸了个火花。
宋江继续说:“梁山在二龙山对面扎营多年,我虽然不懂什么水文地理,但也知道一件事——汶水从西北来,到鹰嘴崖拐弯,主流往东南去,但有一股支流……”
他顿了顿,看向童贯:“正好流经你扎营的那片洼地。”
“那又怎样?”童贯咬牙,“本枢密勘察过地形,洼地比河岸高出一丈有余!寻常洪水根本淹不到!”
“寻常洪水是淹不到。”宋江点头,“可如果有人在**上游筑坝蓄水**呢?”
童贯瞳孔骤缩。
上游筑坝?
李俊的水军?
是了……林冲麾下有原梁山水军头领李俊、张横、张顺,都是水上好手。如果他们在上游筑坝,等自己掘堤时开闸放水……
“不对!”童贯摇头,“王禀带五千骑兵去上游巡视了!就算有水军筑坝,也该被发现……”
话说到一半,他自己停住了。
王禀。
那个他寄予厚望的骑兵统领,那个出发前信誓旦旦说“必肃清上游”的心腹爱将。
现在想来,王禀出发后就再没消息传回。反倒是上游传来爆炸声时,自己还以为是林冲派人破坏,让王禀加紧清剿……
“王禀死了。”宋江替他补全,“武松和鲁智深在葫芦口设伏,五千骑兵只逃回不到一千。这事杨志捞人时听说的,现在全营都知道了。”
全营都知道了。
只有他这个枢密使不知道。
童贯感觉喉咙发甜,又是一口血涌上来,被他硬生生咽回去。
“还有雨。”宋江继续捅刀子,“那场暴雨……来得太巧了。童枢密不觉得吗?”
巧?
岂止是巧!
午时决堤,午时暴雨,时间卡得刚刚好!自己当时还以为是“天助我也”,现在想来……
“凌振。”童贯吐出两个字。
“对,凌振。”宋江苦笑,“梁山旧人,轰天雷凌振。这人痴迷火药气象,在梁山时就整天捣鼓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林冲收了他,让他管‘神机营’……”
他看向童贯,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听说凌振能预测天气,还能用火药‘催雨’。那些爆炸声,恐怕不是破坏,是在帮老天爷下雨。”
帮老天爷下雨?
童贯想笑,却笑不出来。
如果这都是真的,那自己算什么?一个在别人棋盘上蹦跶的棋子?一个自以为聪明的傻瓜?
“还有地势。”宋江越说越顺,像是要把这些天憋着的话全倒出来,“林冲第一次来勘察地形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他在营地周围转了三圈,还爬上鹰嘴崖看了很久。当时吴用说‘此人在找破绽’,现在想来……”
“他在看哪里能蓄水,哪里能泄洪。”童贯接话,声音空洞。
“对。”宋江点头,“后来你让民夫掘堤改道,林冲非但不阻止,还派小股部队骚扰,逼你加快进度。当时我们都以为他是急了,现在想来……”
“他是怕我挖得太慢,赶不上他的计划。”童贯闭上眼睛。
石室里陷入死寂。
只有铁链轻微的摩擦声,和两人粗重的呼吸。
许久,童贯忽然问:“宋江,你跟林冲共事过。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宋江沉默了很久。
“在梁山时,”他缓缓道,“林冲是个很沉默的人。武艺高,但不争权;有本事,但不张扬。受了委屈,比如高衙内那事,他也只是忍着。我们都以为……他是个懦夫。”
“懦夫?”童贯嗤笑。
“现在想来,那不是懦弱。”宋江摇头,“是**克制**。他在等,等一个机会,等一个能一举翻盘、不留后患的机会。”
他看向童贯,眼神复杂:“童枢密,你给了他这个机会。”
童贯浑身一颤。
“你带十万大军来剿,给了他立威的机会。你用水攻之计,给了他反击的机会。你扎营在洼地,掘堤改道,暴雨助势……所有你以为的‘优势’,都成了他算计你的筹码。”
宋江顿了顿,一字一句: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守。他想的是——怎么用你的刀,杀你的人。**”
“轰——!!!”
童贯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所有片段连成线——林冲的平静,凌振的古怪,李俊水军的消失,武松鲁智深的埋伏,甚至那场恰到好处的暴雨……
都是算计。
都是陷阱。
而他,堂堂枢密使,十万大军统帅,就这么一步一步,心甘情愿地走了进去。
“哈哈……哈哈哈……”童贯忽然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妙……妙啊……林冲,你妙啊……”
笑到后来,变成咳嗽,咳出血沫。
宋江看着他,眼中没有同情,只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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