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星夜驰援 冀南鏖战燃烽火(1/2)
1938年9月下旬,戌时,清风口隘口临时驻地
夜色如浓稠的墨汁,泼洒在太行山脉的连绵群峰之上。清风口隘口的篝火还在噼啪作响,跳跃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山崖,也映照着临时驻地的帐篷。帐篷里,一盏马灯悬挂在中央,昏黄的光晕笼罩着摊开在木板上的军用地图,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色箭头,标注着日军第20师团主力的动向,像一条条毒蛇,蜿蜒着朝着冀南根据地的腹地钻去。
陈惊雷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军大衣,坐在木板旁的矮凳上,左臂的伤口刚换过药,缠着厚厚的绷带,依旧隐隐作痛。他手里攥着一支炭笔,指尖在地图上的冀南重镇——临清县的位置反复摩挲,眉头紧锁。主力部队的王旅长下午已经带着大部队先行出发,留给独立团的任务是休整三天后,作为后卫部队,掩护根据地的群众和物资转移,然后再赶赴临清县汇合。可眼下,通讯员带来的紧急情报,却让这份计划彻底被打乱。
“团长,您都一天没合眼了,吃口窝头再忙吧。”通讯员小豆子端着一个粗瓷碗走过来,碗里放着两个黄澄澄的窝头,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小米粥。他看着陈惊雷熬得通红的眼睛,心里一阵发酸。自从清风口阻击战结束,陈惊雷就没好好休息过,白天忙着清点伤亡、整理装备,晚上又对着地图研究敌情,铁打的人也扛不住这样的折腾。
陈惊雷抬起头,摆摆手,声音沙哑得厉害:“放那吧,我不饿。”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地图上,炭笔在临清县和周边的几个村庄之间划着弧线,“你再跟我说说,情报里说的日军先头部队,具体到了哪个位置?”
小豆子放下碗,走到地图旁,指着临清县以西的夏津镇说道:“情报是冀南根据地的交通员送来的,日军先头部队是第20师团的骑兵联队,大概有三百多人,还有两辆装甲车,昨天下午已经占领了夏津镇,正在烧杀抢掠。更要命的是,他们还抓了镇上的老百姓,说是要当人质,逼咱们的地方武装投降。”
“狗娘养的!”陈惊雷猛地一拍木板,炭笔被震得滚落在地,他的眼里迸发出怒火,“这群畜生,根本就不配当人!夏津镇的民兵队呢?他们就没组织抵抗吗?”
“抵抗了。”小豆子的声音低沉下来,“夏津镇的民兵队只有五十多人,武器都是土枪土炮,根本不是日军骑兵联队的对手。民兵队长李大叔带着队员们在镇外的高粱地里设伏,打死了二十多个鬼子,可最后还是寡不敌众,李大叔他……他牺牲了,民兵队也被打散了。”
陈惊雷的拳头攥得咯咯响,指节泛白。他想起了辛庄的乡亲们,想起了狼窝谷的百姓,想起了那些为了保护家园,拿起锄头和扁担跟鬼子拼命的普通人。他们没有精良的武器,没有经过正规的训练,可他们有一颗保卫家园的红心,有一腔宁死不屈的热血。
“团长,师部的命令是让我们休整三天再出发。”张政委掀开门帘走进来,身上带着一股夜露的寒气。他看着陈惊雷铁青的脸色,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可现在的情况,夏津镇的老百姓危在旦夕,我们要是再等三天,恐怕……”
“等不了了!”陈惊雷猛地站起身,军大衣的下摆扫过矮凳,发出“哐当”一声响,“三天?三天的时间,足够鬼子把夏津镇翻个底朝天!足够他们杀害更多的老百姓!我们是八路军,是老百姓的队伍,见死不救,我们还算什么八路军?”
张政委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赞同的神色:“我也是这么想的。虽然我们的战士都很疲惫,弹药也不算充足,可夏津镇的老百姓在等着我们,我们不能让他们失望。”
“好!”陈惊雷的目光扫过帐篷里的两人,声音斩钉截铁,“传令下去,取消休整命令!让炊事班连夜准备干粮,每个战士带足三天的口粮和弹药!一营、二营、三营,还有爆破连,半个时辰后,在隘口的打谷场集合!我们今晚就出发,星夜驰援夏津镇!”
“是!”小豆子敬了个军礼,转身就往外跑,清脆的喊声在夜色里回荡:“团长有令!取消休整!连夜准备干粮弹药!半个时辰后,打谷场集合!”
张政委看着陈惊雷,犹豫了一下,说道:“惊雷,我们这么做,是违抗了师部的命令。要是出了什么差错……”
“出了差错,我一个人担着!”陈惊雷打断了他的话,目光坚定,“师部的命令是让我们掩护群众转移,然后赶赴临清汇合。可驰援夏津镇,救出老百姓,也是在保护群众。只要能打鬼子,能救老百姓,就算是受处分,我也认了!”
张政委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你是团长,我是政委,要担责任,我们一起担!我这就去通知各营营长,让他们抓紧时间准备!”
半个时辰后,清风口隘口的打谷场上,灯火通明。独立团的五百多名战士,已经集结完毕。他们穿着沾满尘土和血污的军装,背着步枪,挎着手榴弹,虽然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可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月光洒在他们身上,镀上了一层银辉,让他们看起来像一群即将出征的战神。
陈惊雷站在队伍前面的土台上,左臂的绷带在夜风中微微飘动。他看着台下的战士们,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些战士,有的是刚参军的青年,有的是投诚的伪军,有的是跟着他从黑风口一路打过来的老兵。他们来自五湖四海,却因为同一个信念,聚集在了一起——打鬼子,保家园!
“弟兄们!”陈惊雷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我们本来可以休整三天,好好睡一觉,好好吃一顿饱饭。可现在,夏津镇的老百姓正在遭受鬼子的蹂躏!他们的房屋被烧毁,他们的亲人被杀害,他们正等着我们去救他们!”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的脸庞,声音陡然提高:“我们是八路军!是老百姓的子弟兵!老百姓有难,我们不能坐视不理!今晚,我们星夜驰援夏津镇!哪怕是饿着肚子,哪怕是跑断了腿,我们也要把鬼子赶出夏津镇!救出老百姓!有没有信心?”
“有!”五百多名战士齐声怒吼,声音震得打谷场的谷草簌簌作响,震得夜空的星星都在颤抖。
“出发!”陈惊雷猛地一挥手臂。
队伍立刻出发,像一条黑色的长龙,蜿蜒着朝着冀南的方向前进。赵铁锤的一营走在最前面,作为先锋部队;老周的爆破连紧随其后,负责处理路上的突发情况;张政委带着二营,走在队伍中间,保护着几名医护人员和少量的药品;陈惊雷带着三营,断后压阵。
夜色深沉,山路崎岖。战士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山野里回荡,粗重的呼吸声和偶尔的咳嗽声,是队伍里唯一的声响。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在咬紧牙关,加快脚步。他们知道,早一分钟赶到夏津镇,老百姓就多一分生的希望。
陈惊雷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拄着一根从路边砍来的木棍,左臂的伤口隐隐作痛。他看着前面战士们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感慨。从辛庄的地道战,到狼窝谷的破袭战,再到清风口的阻击战,独立团的战士们,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血战,伤亡惨重,可他们的斗志,却越来越高昂。
走了大约两个时辰,队伍来到了一个三岔路口。路口旁的大树上,挂着一个红色的布条,这是冀南根据地的交通员留下的记号。陈惊雷停下脚步,看着布条,问道:“小豆子,按照地图,往哪个方向走?”
小豆子掏出地图,借着月光看了看,说道:“团长,往左边走,是一条近路,穿过前面的芦苇荡,就能到夏津镇的外围。不过这条小路,地势低洼,容易积水,不好走。往右边走,是一条大路,平坦好走,可绕得太远,至少要多走一个时辰。”
陈惊雷皱了皱眉,低头沉思起来。走小路,虽然不好走,可能节省时间,早点赶到夏津镇。走大路,虽然平坦,可耽误时间,恐怕会错过救援的最佳时机。
“走小路!”陈惊雷果断地说道,“告诉赵铁锤,让他带着一营的战士,在前面探路。注意脚下,小心滑倒。另外,让通讯班的战士,每隔半个时辰,就发一次信号弹,跟后面的队伍保持联系。”
“是!”小豆子立刻跑去传令。
队伍拐进了左边的小路,果然如小豆子所说,地势低洼,路面泥泞不堪,到处都是积水。战士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裤腿上沾满了泥浆,鞋子里也灌满了水,走起路来,发出“扑哧扑哧”的声响。
赵铁锤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手里拿着一把砍刀,不停地砍着路边的芦苇和荆棘,为后面的队伍开辟道路。他的肩膀上的伤口还在疼,可他却咬着牙,一声不吭。突然,他脚下一滑,摔在了泥水里,溅起一片泥浆。
“赵营长!”身边的战士赶紧伸手去拉他。
赵铁锤摆摆手,自己爬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浆,咧嘴一笑:“没事!这点泥,算个屁!想当年,老子在黑风口,比这更难走的路都走过!”
他说着,举起砍刀,又砍断了一根挡路的芦苇,喊道:“弟兄们!加把劲!早点赶到夏津镇,早点救出老百姓!”
队伍继续前进,穿过茂密的芦苇荡,月光洒在芦苇上,泛起一片银白色的光。芦苇荡里,时不时传来几声蛙鸣和虫叫,打破了夜的寂静。
就在这时,前面的芦苇丛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谁?”赵铁锤立刻停下脚步,举起砍刀,警惕地喊道。
队伍也瞬间停了下来,战士们纷纷举起枪,瞄准了芦苇丛。
芦苇丛里的响动越来越大,紧接着,一个黑影从里面钻了出来,手里还举着一根木棍。
“别开枪!自己人!”黑影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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