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唐河夜渡（1/2）

1943年7月29日午夜

枣阳城外的夜色浓如墨汁，唐河的流水声在旷野中格外清晰。冀鲁豫联合纵队的队伍沿着田埂悄悄移动，战士们的军靴踩在湿润的泥土上，只发出轻微的声响。经过两天两夜的血战，部队已伤亡四百余人，弹药消耗过半，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疲惫，眼下的黑晕如墨染，却没人敢有丝毫懈怠——日军第110师团的先头部队已占据唐河大桥及两侧据点，后续主力正朝着枣阳快速集结，若不能在拂晓前渡过唐河，纵队将陷入前后夹击的绝境。

陈惊雷在一处土坡后停下脚步，身旁的参谋借着蒙着蓝布的马灯，展开一张皱巴巴的地图。地图上用红笔标注着日军的部署：唐河大桥由日军一个中队驻守，配备两门九二式步兵炮、四挺重机枪，桥两端构筑了钢筋混凝土碉堡，桥面铺设了铁丝网；大桥东侧三公里的兴隆镇、西侧两公里的太平寨，各驻有一个伪军连，形成掎角之势，一旦大桥遇袭，两地伪军可在半小时内增援；唐河沿岸水深流急，只有大桥和下游五公里处的浅滩可渡，浅滩处虽无日军主力，但布置了三道游动哨和两处暗堡。

“日军想把我们堵在唐河东岸，等主力到了再包饺子。”陈惊雷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声音压得极低，“我们没时间跟他们耗，必须连夜渡河。部署如下，分三路行动，协同推进：”

“第一路，韩团长率一团（剩余兵力约一千二百人），配属两门105毫米榴弹炮、三挺重机枪，担任正面佯攻。你部在今夜两点前抵达唐河大桥东侧两公里的开阔地，构筑临时炮位，两点三十分准时开火，重点轰击大桥两端的碉堡和日军步兵阵地，用密集火力制造强攻假象，牵制大桥守军主力，同时派一个排的兵力，在大桥北侧的芦苇丛中架设浮桥假象，进一步迷惑日军。”

“第二路，邓营长率二团（剩余兵力约一千人），联合地方游击队六十人，担任侧翼拔除任务。你部今夜一点出发，兵分两路：一路由你亲自带领，奔袭兴隆镇伪军据点，利用游击队熟悉地形的优势，从据点后侧的排水沟潜入，凌晨一点五十分发起攻击，务必在两点五十分前解决战斗，随后火速赶往大桥西侧，切断伪军太平寨的增援通道；另一路由副营长带领，迂回至太平寨外围，用冷枪、手榴弹袭扰，牵制其兵力，不让他们轻易支援大桥。”

“第三路，赵铁锤率爆破连（剩余兵力八十人）、警卫排（四十人），护送伤员和补给队，担任主力渡河任务。你部携带老乡支援的三十只木筏、十五捆绳索，今夜一点三十分抵达下游浅滩，先由爆破连清除日军游动哨和暗堡，再搭建简易浮桥，组织伤员、后勤人员和非战斗人员优先渡河，二团解决侧翼据点后，立刻派一个营的兵力赶来掩护。”

“我率机动部队（约两百人）在浅滩与大桥之间的高坡指挥，用信号弹传递指令：红弹为佯攻开始，绿弹为侧翼得手，黄弹为渡河开始，三发白弹为紧急撤退。各部队严格遵守时间节点，通讯兵每十五分钟用旗语或书面纸条传递一次战况，严禁使用电台，避免被日军监听。”

“另外，”陈惊雷补充道，“让后勤部将仅剩的三百发榴弹炮弹优先配给一团，爆破连每人补充两枚手榴弹、一包炸药，伤员按伤势分类，重伤员用木筏优先渡，轻伤员可协助搬运物资；通知乡亲们的担架队，随三路行动，渡河后在西岸的山坳里设立临时收容点。”

指挥员们低声领命，转身各自离去。韩团长回到一团阵地，立刻召集各连长开会，将佯攻任务细化：“一营负责构筑炮位，必须在两点前完成，炮手注意，第一轮射击瞄准大桥北侧碉堡，第二轮覆盖桥面铁丝网，第三轮轰击日军步兵集结地，射击间隔控制在三十秒，营造猛攻态势；二营在炮位东侧展开，用步枪、轻机枪交替射击，投掷手榴弹制造烟尘；三营派一个排去芦苇丛架浮桥假象，其余兵力在二营后侧待命，随时准备佯攻冲锋。”

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一营的工兵带着铁锹、镐头，在开阔地快速挖掘炮位，炮位四周用泥土和秸秆加固，防止射击时暴露位置；二营的战士们分散在田埂后，将步枪架在土堆上，手指扣在扳机上，等待命令；三营的那个排扛着早已准备好的破旧木板、绳索，钻进芦苇丛，借着夜色掩护搭建假浮桥。

邓营长与游击队队长老周碰头后，将二团分成两队。“老周，你带游击队在前引路，我们从兴隆镇据点后侧的排水沟摸进去，那里的墙根有个缺口，是之前老乡偷偷挖的，能通到据点内部。”邓营长压低声音，“部队分成三个小组，一组负责解决岗哨，二组主攻伪军指挥部，三组封锁据点大门，不让一个伪军跑出去。记住，尽量用刺刀和手榴弹，避免过早开枪惊动日军。”

老周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把锋利的柴刀：“放心，兴隆镇的伪军都是些欺软怕硬的货色，他们的岗哨后半夜准打瞌睡。”游击队队员们大多穿着粗布短打，熟悉地形，在前面带路，二团的战士们紧随其后，沿着田埂快速移动，脚步声被风吹芦苇的沙沙声掩盖。

赵铁锤的爆破连此时正忙着检查渡河器材。木筏是乡亲们连夜赶做的，用杉木捆扎而成，上面铺着木板；绳索是从根据地带来的，结实耐用。“都检查仔细了！木筏的绳子有没有松，炸药包的导火索有没有受潮，谁出了岔子，我饶不了他！”赵铁锤挨个查看，看到一名战士的炸药包导火索有点潮湿，立刻让他换成备用的，“浅滩的暗堡不好对付，我们分三个小组，一组摸掉游动哨，二组用炸药包炸掉暗堡，三组负责掩护，动作要快、要轻！”

王小虎牺牲后，爆破连的战士们憋着一股劲，每个人的眼神都带着决绝。战士李铁牛抱着一捆炸药包，对赵铁锤说：“连长，等下炸暗堡，我去！保证把鬼子的乌龟壳掀了！”赵铁锤拍了拍他的肩膀：“注意安全，别蛮干，暗堡的射击口小，找准位置再炸。”

午夜一点三十分，赵铁锤的爆破连抵达唐河浅滩。浅滩处的河水约一米深，水流湍急，月光下能看到水面上漂浮的水草。三名游动哨背着步枪，在浅滩来回走动，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日本歌谣。“一组上！”赵铁锤低声下令，三名爆破手如狸猫般潜入水中，朝着游动哨摸去。

距离最近的游动哨刚停下脚步，就被一名爆破手从背后捂住嘴，匕首顺势抹过喉咙，无声无息地倒在水中。另外两名游动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随后赶到的爆破手解决。清除完游动哨，二组立刻行动，李铁牛带着两名战士，借着水草的掩护，朝着暗堡摸去。

暗堡设在浅滩西侧的土坡上，射击口对着河面，里面的日军正打着瞌睡。李铁牛让两名战士在侧面掩护，自己抱着炸药包，慢慢爬到暗堡下方，将炸药包贴在射击口下方的墙根处，拉响导火索后，快速潜入水中。“轰隆！”一声巨响，暗堡被炸毁，泥土和碎石飞溅，里面的日军当场毙命。另一处暗堡的日军听到爆炸声，立刻朝着河面扫射，赵铁锤下令三组开火，用重机枪压制暗堡火力，李铁牛趁机又冲了上去，将炸药包塞进暗堡门口，再次引爆，彻底清除了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