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少女情怀总是诗（2/2）

她开始留意他。留意他累极了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时微蹙的眉头；留意他与导演讨论角色时眼神里专注的光芒；留意他为了一个武打动作反复练习直到手臂发抖的执着；甚至留意到他偶尔望向远方时，那瞬间放空的、仿佛不属于这个喧嚣片场的眼神。

她会在他拍完一场情绪激烈的戏后，默默递上一瓶水；会在对戏时，比剧本要求更专注地凝视他的眼睛，试图捕捉那里面更深层的东西；会在休息时，装作不经意地坐到他附近，听他和其他演员聊天（虽然沈遂之话并不多），或者鼓起勇气，用她清凌凌的声音问一些关于表演的问题，关于李安导演的剧组，关于他唱的那些歌。

沈遂之起初并未察觉，或者说，他全部身心都扑在了追赶进度和塑造角色上，无暇他顾。他只把刘亦菲当成一个敬业、有灵气、也有些内向的后辈（尽管她成名更早）。他对她的态度是温和而专业的，会认真回答她的问题，在她表演遇到瓶颈时给予恰当的提示（基于他对小龙女和杨过关系的理解），也会在拍摄危险动作时下意识地护着她，那是“杨过”对“小龙女”的保护本能，也是他作为年长者（心理上）和搭档的责任。

但少女的心动，往往发生在一些自己都未曾预料的瞬间。

那是一次夜戏，拍摄杨过与小龙女在古墓中相依为命、感情悄然滋生的段落。场景布置得幽暗静谧，只有几盏模拟烛光的灯。按照剧情，杨过因为寒毒发作，小龙女运功为他驱寒，两人手掌相抵，内力交融。

当沈遂之（杨过）的手掌与她相触时，刘亦菲（小龙女）清晰地感觉到，那手掌并不像一般年轻男子那样干燥温暖，反而带着一丝凉意，指腹和掌心有长期练剑和近期高强度训练留下的薄茧，粗糙的触感莫名让她心跳漏了一拍。她抬起眼，对上近在咫尺的沈遂之的眼睛。镜头外的他，因为连轴转的疲惫，眼下有淡淡的青影，但那双眼睛在幽暗的光线下，却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属于杨过的依赖、信任、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这份温暖的贪恋。那不是表演，至少不完全是。那是沈遂之将自身从《断背山》带来的情感库存与杨过此刻的心境高度融合后，自然流淌出的东西。

刘亦菲的心跳骤然加速，脸颊在昏暗中微微发热。她几乎要分不清，此刻让她心慌意乱、呼吸微促的，到底是小龙女对杨过初萌的情愫，还是她自己，刘亦菲，对眼前这个沉浸于角色、散发着复杂魅力的沈遂之，那份悄然滋生的、陌生而甜涩的好感。

“cut！”导演的声音将她惊醒。她慌忙撤开手掌，低下头，不敢再看沈遂之。而沈遂之似乎毫无所觉，只是轻轻吐了口气，活动了一下手腕，对导演点了点头，然后便走到一边去和武术指导确认下一个动作细节，仿佛刚才那片刻的眼神交缠与掌心温度，只是戏中寻常一幕。

但这寻常一幕，却在刘亦菲心中掀起了不寻常的波澜。她开始更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目光为何总追随着他，为何会因为他一个疲惫的背影而心生怜惜，为何会因为他偶尔展露的、不同于杨过的温和笑容而感到雀跃。

喜欢，像一颗被无意间投入心湖的种子，在《神雕侠侣》这片充满武侠与浪漫想象的水土中，悄无声息地开始发芽。而沈遂之，这个刚刚从一个深刻的情感炼狱中走出、又全力投入另一个角色洪流的男人，对此还一无所知。他的世界里，此刻只有追赶不完的进度、揣摩不完的角色、以及远方那部即将改变他命运的作品——《断背山》——所带来的巨大期待与压力。少女清澈而炽热的目光，只是这片忙碌江湖中，一道他尚未来得及辨认的温柔侧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