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靠近（2/2）

他睁开眼，侧头看去。

高圆圆不知何时，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她闭着眼睛，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呼吸均匀而绵长，竟是……睡着了。卸去了戏里的灵动与锋芒，也褪去了平日那份恰到好处的知性距离感，此刻的她，显得异常柔软、疲惫，甚至有些脆弱。一缕微湿的发丝贴在她光洁的额角，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沈遂之的身体瞬间僵住，一动不敢动。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头颅的重量，隔着薄薄的湿衣传来的体温，还有那极其细微的、属于她的气息。一种陌生的、混合着惊愕、无措、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柔软情绪，在他心头荡开。片场的灯光透过棚布缝隙，在她沉睡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没有推开她，也没有叫醒她。只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微微调整了一下肩膀的角度，让她靠得更舒服些。然后，他重新闭上了眼睛，但所有的感官，却仿佛都聚焦在了左肩那一片小小的、温暖的重量上。

远处的喧嚣似乎渐渐远去，棚下的时光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疲惫依旧，心头的惊涛骇浪也尚未完全平息，但这一刻，在这弥漫着暑气与倦意的深夜片场，在这简陋的休息棚下，两个同样在艺术世界里耗尽心力的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全然不设防的姿态，获得了片刻短暂的依偎与宁静。

没有人知道这一幕。灯光师在远处整理线缆，场务在低声核对明天的通告，王京早已坐车回了酒店。只有夏夜的虫鸣，见证着这份突如其来的、超越了戏里情愫与戏外身份的亲密与依赖。

不知过了多久，高圆圆轻轻动了一下，似乎要醒。沈遂之在她动作之前，极其轻微地、不着痕迹地将肩膀往回撤了一点点。

高圆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神还有些茫然，待看清自己靠着的是沈遂之的肩膀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脸上迅速飞起一抹极淡的红晕，但很快被她用惯常的平静掩饰过去。她坐直身体，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刚醒的微哑：“……抱歉，太累了，不小心睡着了。”

“没事。”沈遂之的声音同样平静，仿佛刚才那片刻的僵直与心绪波动从未发生。

高圆圆看了他一眼，那双总是清澈锐利的眼睛里，此刻却有些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她站起身，将毯子叠好放在椅子上：“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早戏。”

“嗯。”沈遂之也站了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默默走向各自的休息室方向。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也吹散了棚下那片刻凝结的、若有若无的微妙气息。但有些东西，一旦发生，便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涟漪虽会平息，痕迹却已留下。

片场的夜晚依旧忙碌，明天，戏还要继续拍。归海一刀的刀依然锋利，上官海棠的智慧依然闪光。只是在无人窥见的角落，某些种子，或许已在疲惫与默契的土壤里，悄然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