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酒宴笑谈江湖事,心藏机锋待风雷(2/2)
冯烈作为天鹰门的外事长老,其个人武功在门中或许不算顶尖,但其见识广博,能力出众,尤其擅长策划与谋略,为天鹰门开拓财路、扩张势力立下了汗马功劳。
陈洛虽然因清河县威远镖局之事,对此人初时心存成见,但几轮酒喝下来,一番深入交谈,心中的看法却不由得有所改观。
在其位,谋其政。
平心而论,冯烈作为天鹰门的外事长老,无疑是极其合格的。
他对于江湖门派如何在当下环境中发展壮大,有着一套颇为独到的见解。
“陈公子,你以为如今这江湖,还像几十年前那般,只靠几个高手闭门练武,就能撑起一个门派吗?”
冯烈抿了一口酒,侃侃而谈,“非也!如今想要门派兴盛,人才、钱财、地盘,缺一不可!”
他毫不避讳地阐述自己的理念: “广招门徒,不能只盯着那些根骨绝佳的,更要看心性、看能力,哪怕武功差些,只要有一技之长,能办事,就是人才!如同赵雄,武功不算顶尖,但跑腿办事、与人交道,却是一把好手。”
“开设分堂,不能只局限于本地,眼光要放远!江州下辖六县,乃至浙省其他府县,只要有利益的地方,就该有我们天鹰门的旗号!这就像……就像开店铺,总店生意再好,也多开几家分号,才能财源广进!”
“还有这次让赵雄搞的这‘营销’,酒香也怕巷子深!好东西得让人知道,得让需要的人能方便地买到!光是守着老规矩,等着别人上门,迟早要被淘汰!”
他的这些想法,诸如将门派一定程度上“公司化”运营,注重组织架构、市场开拓和品牌宣传,在当下这个仍以传统宗门、帮会血缘或地缘关系为主要纽带的江湖环境中,无疑显得有些超前,甚至“离经叛道”。
也因此,冯烈在天鹰门内部争议颇大,不少保守派长老认为他过于重利,丢了江湖气节。
若非他屡次策划都为天鹰门带来了实实在在的财富和地盘扩张,恐怕也很难坐稳这外事长老的位置。
而让冯烈又惊又喜的是,陈洛听着他的这些“高论”,非但没有像门内某些人那样流露出不屑或质疑,反而频频点头,眼中闪烁着理解甚至赞同的光芒。
“冯长老高见!”陈洛由衷赞道,“门派发展,确实如同经营。开源节流,广纳贤才,布局四方,方能根基稳固,枝繁叶茂。长老所言‘营销’之道,更是切中要害,如今这世道,默默无闻便是落后一步。”
陈洛甚至能结合前世的一些商业理念,与冯烈进行探讨:“冯长老,其实这分销代理,若能划定区域,明确权责,建立标准,或许能避免内部恶性竞争,更能凝聚合力。而人才培养,或许也可仿效朝廷科举,设立不同层级、不同方向的考核与晋升通道,激励门下弟子……”
两人就着酒兴,从人才选拔聊到市场开拓,从成本控制谈到长远规划,越聊越是深入,越聊越是觉得相见恨晚。
冯烈只觉得这陈洛虽然年轻,但眼界开阔,思维敏捷,许多想法竟能与自己不谋而合,甚至还能给他带来新的启发,实在是难得!
一时间,主桌上两人谈笑风生,竟有些忽略了旁边的赵雄和其他人。
赵雄看着原本只是来给自己捧场的陈洛,居然和自己需要巴结的冯长老聊得如此投缘,心中更是觉得请陈洛来是请对了,脸上也与有荣焉。
这场酒宴,倒成了陈洛与冯烈交流管理心得、探讨“江湖商业模式”的平台。
陈洛也借此机会,对天鹰门这个对手或者说潜在的利用对象的内部情况,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而冯烈,则是在陈洛这里找到了难得的“知音”,对这个年轻人的评价,再次拔高了一个层次。
二人聊得火热,话题不免从江湖大势延伸到具体人事。
冯烈看似随意地抿了口酒,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陈公子见识不凡,冯某佩服。说起来,公子似乎与盐帮也颇有渊源?前次擂台,公子可是代表盐帮出战,扬了威名啊。”
陈洛心中凛然,知道关键问题来了。
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坦然,笑着解释道:“冯长老明鉴。说起与盐帮的渊源,倒也不复杂。”
“晚辈家乡清河县有位长辈,人称老陈叔,乃是盐帮中的资深骨干。”
“晚辈来府城求学后,机缘巧合与这位多年未联系的长辈重新搭上了线。老陈叔念及乡谊,对晚辈颇为关照。”
“晚辈略通些武艺,恰好碰上盐帮需要人手,晚辈就抢着出头,当时也是为了赚些束修外的润笔之资,倒是下了一番力气。”
这套关于盐帮的说辞,他早已备好,合情合理,即便对证也难寻破绽。
冯烈闻言,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并未再深入追问盐帮之事,转而聊起了其他江湖见闻。
然而,陈洛心中却并未放松。
有关于与风先生接触之事,他必须时刻警惕。
此事他早已在脑中反复推敲、预演过无数遍说辞。
他深知,这些事情根本无法完全隐瞒,有心人尤其是汉王方面的人稍加探查便能知晓一二,尤其是风先生失踪前最后接触的人就是自己,周世昌府上的门房仆役皆可作证。
风先生乃汉王幕僚,事关天潢贵胄,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之局。
若无一番严丝合缝、经得起推敲的说辞,汉王那边但凡起了一丝疑心,随意伸出一根手指就能将他碾为齑粉。
他内心再次梳理那套关键的说辞,与风先生接触则绝对不能提及盐帮。
必须死死咬住风先生当初在周家为他铺垫的身份——记得最后一日自己来接风先生赴城外听泉山庄之约,出周家门的时候,自己曾问过风先生今日是否需要向周家请假。
风先生当时说,陈洛来找自己时,他就已经跟周家说了是‘清河县自己指点过并很看好的一名学子’,也就是陈洛,也来到府城府学求学,意外得知自己在周家教书,特意来找自己,‘以报当日指点教诲之情’。
那么,若有人问起,自己就必须一口咬死风先生所说——自己就是曾经在清河县受风先生指点教诲,如今在府城遇上风先生,特意来访以报当年教诲之情,跟其他事情无关,纯粹是师生之情。
这样子也就说得通了。
至于那日出门,若被追问,就说自己也就陪着风先生说了一会话,然后就分开了,后面就再没见过了。
包括那日的马车都推说给风先生当时所叫,自己不过是陪他坐了一会马车,后续风先生去哪好像听他说要出城,中途自己就下车了。
这套说辞基本能应付过去大多数询问,余下的就是见招拆招了。
想到这里,陈洛心中稍定,但警惕之心丝毫不减。
他知道,在汉王这等庞然大物的阴影下,任何关于风先生的问题,都可能随时从任何角度袭来,他必须时刻准备着,用这套精心准备的说辞保护自己。
眼下冯烈只是提及盐帮关系,但难保将来不会遇到其他人关于风先生更直接的盘问。
他面上依旧与冯烈、赵雄等人谈笑风生,心底却始终绷着一根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