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密室毒谋借刀计,寒山压境引惊澜(2/2)

赵坤从阴影中微微前倾身体,烛光映亮了他眼中闪烁的精光:“寒山剑宗那边,不是已经派人来了么?那帮自诩名门正派的家伙,一个比一个谨慎,或者说……一个比一个蠢钝!我们之前费尽心机,暗中散布风声,将疑云往那清水桥的小子头上引,营造氛围,他们倒好,要么装聋作哑,要么虚与委蛇,根本不肯顺着我们的杆子往上爬!”

他冷笑一声:“如今好了,我们手里有了‘切实’的线索——南门外,激烈打斗,疑似李慕白的腐尸!这可比空口白牙的风声实在多了!把这个‘线索’,‘无意中’透露给寒山剑宗来的那位‘高人’,让他们自己去查,去折腾!”

赵坤的手指重重敲在扶手上,眼中寒芒乍现:“我们呢?正好可以退到幕后,静观其变!看看这位寒山剑宗的高人,会查出个什么结果,又会把这把‘剑’,指向谁!”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幽深而狠厉:“只要他们动了,有了方向,我们就有的是机会……暗中挑拨离间,栽赃陷害,甚至……借刀杀人!让他们狗咬狗,岂不省了我们许多力气?那清水桥的小子,不是喜欢躲在后头,靠着点小聪明和女人缘左右逢源么?这回,我倒要看看,面对寒山剑宗这柄明晃晃的‘正义之剑’,他还能不能安稳度日!”

密室里,赵坤低沉而充满算计的笑声轻轻回荡。

石锋垂眸,心中了然。

大人这是要将一潭本就浑浊的水,搅得更浑,然后坐收渔利。

而那具无法确认身份的腐尸,以及指向南门外的“线索”,便是投入潭中的第一块巨石。

江州府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因这具腐尸的“发现”,更因赵坤的这番算计,一道更加凶险的暗流,已开始悄然涌动,目标直指清水桥畔,那处日益“热闹”的宅院。

城东天鹰门总堂,会客正厅。

日头高悬,却驱不散天鹰门正厅内那股凝滞压抑的气氛。

上好的紫檀木座椅上,天鹰门外事长老冯烈与执法长老高严分坐主位两侧。

冯烈脸上挂着近乎僵硬的公式化笑容,额角隐有细汗;高严则面色沉郁,一双虎目隐含怒意,却又强行压抑着。

厅中客位,端坐着两人。

为首的是一位青衫老者,约莫五十出头,面容清癯,五缕长须垂于胸前,打理得一丝不苟。

他双目半开半阖,似在养神,又似在审视,周身并无凌厉气势外放,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孤高气度,仿佛周遭的纷扰尘埃皆不能近身。

此人正是寒山剑宗“禅剑长老”之一,执掌“寒山”剑意传承的孟清禅 ,四品【镇守】之境,武功深不可测,于剑道禅理皆有极高造诣,性情清雅孤傲,眼界极高,等闲人物根本入不得他眼。

侍立于孟清禅身侧稍后半步的,是一位三十岁上下的男子,同样一身简洁青衫,腰悬长剑,身姿挺拔如松。

他面容俊朗,眼神清亮,眉宇间带着常年游历山水形成的疏阔之气,却又隐含锐芒,气质亦是非凡。

此人是寒山剑宗核心弟子,受封“云游剑卿”的陆清尘 ,李慕白的师兄,六品【昭武】修为。

他常年在外云游,于自然造化中悟剑、绘景、题诗,是宗门内极为重视的俊杰,见识阅历远超一般同辈。

这二位已在江州盘桓半月有余,几乎隔三差五便要来天鹰门“坐坐”。

每次来,话不多,但那无形的压力却让冯烈倍感心累。

孟清禅几乎不开口,一切交涉皆由陆清尘出面,偏偏这陆清尘也是清高傲气,言语虽不失礼数,却字字如剑,直指要害,半分情面不讲。

“……冯长老,高长老,”

陆清尘的声音清朗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我师弟李慕白最后一次传回宗门的讯息,明确提及他身处江州,正与贵门柳凤瑶副门主有所往来。自那之后,便再无音讯,已然超过宗门规定的定期通讯之期。此事非同小可,我寒山剑宗弟子行走江湖,从未有过如此长时间的失联。其中必有蹊跷。”

他目光如电,扫过冯烈与高严:“贵门柳副门主,上次匆匆一见,所言亦是语焉不详,只道切磋武艺后各自分开,此后便不知李师弟去向。如此说法,如何能令人信服?李师弟修为不俗,若非遭遇变故,断不会无故失联。此事,贵门必须给出一个明确的交代。”

冯烈心中叫苦不迭,脸上笑容发苦,拱手道:“陆少侠,孟前辈,此事我天鹰门上下亦是万分焦急,早已派出得力人手,在江州府及周边地域广撒网式查探,不敢有丝毫懈怠。只是……李少侠武功高强,行踪飘忽,腿长在他自己身上,他若想去哪里,我天鹰门……也实在难以限制啊。我们只能尽力寻找,一有确切消息,定然立刻呈报二位!”

这番话他这些天不知重复了多少遍,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可柳凤瑶那边,自上次被这二人逼问一番后,干脆称病不出,闭门谢客,连他这外事长老的面子都不给,只说该说的都说了,李慕白去了哪里她确实不知。

冯烈夹在中间,两头受气,偏生孟清禅武功高绝,天鹰门绝不敢轻易得罪这等大宗门的长老级人物。

孟清禅依旧半阖着眼,仿佛神游物外,对冯烈的辩解置若罔闻。

陆清尘眉头微蹙,显然对冯烈的推诿之辞已十分不耐。

他不再绕弯子,声音冷了几分:“冯长老,江湖事江湖了,讲究一个‘理’字,更讲一个‘义’字。李师弟是在与贵门柳副门主往来期间失踪,贵门便脱不开干系。若一味搪塞拖延,恐怕……有伤两家和气。今日暂且到此,两日之后,我师侄二人再来拜访。届时,希望贵门能有一个明确的、令人信服的说法。”

言罢,陆清尘微微躬身,向孟清禅示意。

孟清禅这才缓缓睁开双目,那是一双澄澈却又深邃如古井的眼眸,他并未看冯烈高严二人,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率先起身,袍袖一拂,向外走去。

陆清尘紧随其后。

两人并未施展什么身法,只是寻常步伐,但那挺拔孤高的背影,却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两柄出鞘三分的绝世名剑,虽未完全展露锋芒,寒意已侵肌砭骨。

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总堂大门外,那股无形的压力才陡然一松。

“呸!”

执法长老高严猛地一拍茶几,上好的红木几面顿时裂开几道细纹,他须发皆张,怒喝道:

“什么东西!目中无人!简直欺人太甚!他寒山剑宗的弟子丢了,关我们天鹰门屁事!凭什么要我们给交代?!柳副门主已经说了不知情,还要怎样?难道要我们凭空变出个李慕白来?!”

冯烈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高长老,慎言!那孟清禅的修为,你我都清楚,宗主闭关未出,门中无人是其敌手。况且,此事……确实有些蹊跷。柳副门主那边,唉……”

他心中亦是憋闷无比。

寒山剑宗这二人,就像两座冰山,油盐不进,只认死理。

而门内,柳凤瑶又态度暧昧,不肯多说。

他这个外事长老,夹在中间,真是左右为难,只盼着底下人尽快找到些有用的线索,不管是李慕白的下落,还是能转移寒山剑宗视线的什么东西,只要能让他摆脱这每日被“问罪”的窘境就好。

厅外阳光刺眼,厅内阴影却仿佛更浓了。

天鹰门总堂的气氛,因寒山剑宗这最后通牒般的“两日之约”,而变得格外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