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钢铁的脉络(2/2)
“材料就在眼前:废车、钢筋、散落的钢构件。工具……车队所有的焊接设备、切割机、绞盘、绳索,全部集中起来。”陈末顿了顿,看向老周,说出最关键的一句,“还需要时间,和绝对服从的指挥。任何一环出错,都可能前功尽弃,甚至造成伤亡。”
老周沉默地听着,目光从陈末画的简陋示意图,移到那些废弃的钢铁巨兽,再移到深不见底的河谷,最后定格在陈末因专注而发亮的眼睛上。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这个年轻人的判断,赌的是车队所有人的执行力和……一丝虚无缥缈的运气。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就按你说的办。”老周最终一锤定音,声音斩钉截铁,“赵刚,你负责总体安全和人员调配,所有能动的人,包括轻伤员,全部听你指挥。老刘,你带维修组,负责技术活儿,工具材料你统一调度。黑牙,”他看向一脸不忿的黑牙,“带你的人,负责最重的拆卸和搬运工作,要是出一丝差错,我唯你是问!”
命令层层下达,整个车队像一台生锈但突然被注入高压蒸汽的机器,强行运转起来。怀疑和恐惧暂时被求生的本能压下,人们开始在各组头目的呼喝声中,冲向那些废弃车辆和堆积的材料。
切割机的轰鸣、锤砸钢板的巨响、号子声、催促声瞬间打破了河谷的死寂。火光四溅,浓烟升起,一片混乱而繁忙的景象。
陈末成了最忙碌的人。他穿梭在工地各处,时而在断裂边缘指挥测量、确定锚点;时而在拆卸现场,指出哪些结构需要保留,哪些可以舍弃;时而又在焊接点,叮嘱老刘关键部位的加固要求。他的指令清晰、果断,甚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仿佛他脑中有一张完整的施工蓝图。
更令人惊讶的是,他对材料的“挑剔”和“直觉”。他能一眼看出某根看似锈蚀的钢梁内部是否有裂纹,能用手敲击车身判断哪块底盘大梁的金属疲劳度较低,甚至能指出某处焊接需要采用什么样的角度和焊点分布才能承受更大的拉力。这种超越经验的、近乎“透视”般的洞察力,让老刘这样的老师傅都暗自心惊。
只有陈末自己知道,这不仅仅是工程师的知识,更是系统赋予他的、对物质“结构完整性”的一种深层直觉在发挥作用。系统虽在休眠,但某些被动能力,似乎已开始融入他的本能。
然而,困难远超想象。拆卸重卡底盘远比预计困难,锈死的螺栓、变形的结构耗费了大量时间和体力。找到的钢缆质量参差不齐,承重能力让人担忧。焊接设备老旧,在露天环境下工作效率低下。更重要的是,脚下是数十米的深渊,河风的呼啸和下方奔腾的水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人们失败的代价。恐惧和疲惫在不断蔓延,进度远落后于预期。
夕阳西下,天色渐暗。第一组由三辆重卡底盘连接而成的、近三十米长的钢铁主梁,才刚刚完成初步拼接,沉重地躺在岸边,像一条死去的巨蟒。而将它牵引到对岸,并完成固定,才是真正的挑战。黑夜即将来临,低温、光线不足,会让作业危险倍增。
“今天必须把第一根主梁拉过去,完成初步固定!不然一夜河风,两岸的锚点都可能松动!”陈末抹了一把脸上的油汗,对赵刚嘶哑地说道,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赵刚看着昏暗的天色和疲惫不堪的队员们,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点火把!所有探照灯对准对岸!今晚挑灯夜战!”
篝火和临时架起的探照灯将断桥区域照得亮如白昼,却更添几分悲壮。人们咬紧牙关,在寒冷的夜风中,继续与钢铁和命运搏斗。
陈末站在岸边,看着那条由废铁拼凑而成的、粗糙却凝聚着所有人希望的钢铁脉络,感受着体内因精神极度集中和系统被动能力运用而产生的阵阵虚脱感。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而他那沉寂的系统,能否在最后关头苏醒,将是决定这座“奇迹之桥”能否成功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