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逆行（1/2）

哭声没有停止。

它像一根越来越紧的丝线，缠绕着陈末的咽喉，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刺痛。公共频道里死寂一片，仿佛所有人都成了哑巴，连最粗重的喘息声都消失了。只有那微弱的、孩童般的啜泣，固执地穿透钢铁和恐惧，在夜色中飘荡。

陈末的手，依然紧紧攥着冰冷的车门把手。汗水浸湿了掌心，让金属变得湿滑。他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耳膜里擂鼓的声音，也能听到脑海中两个声音在激烈地争吵。

一个声音冷静而残酷：启动车子，引擎的轰鸣会暴露你的位置，不仅会引来可能的“诡异”，更会触犯车队最严厉的铁律——严禁任何可能连累集体的个人行为。老周和黑牙绝不会手软，最好的结果是驱逐，最坏的结果……他不敢去想。为了一个极有可能是陷阱的哭声，赌上好不容易苟活下来的性命，值得吗？

另一个声音，却更加微弱，却更加执着：万一呢？万一那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你能在往后的每一个夜晚，听着这个哭声在记忆里回荡吗？当你终于也变成那些冷漠旁观者中的一员，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他的目光扫过车窗外的其他车辆。那些黑洞洞的车窗后，是同样恐惧而麻木的灵魂。没有人会出来。没有人会帮他。这是一条孤独的、几乎是自杀的逆行。

就在这时，那哭声骤然拔高，变成了充满极致恐惧的尖叫，随即又像是被捂住了嘴，只剩下绝望的、断断续续的呜咽。

这声尖叫，像一把锤子，砸碎了陈末脑中最后的犹豫。

“操！”

他低吼一声，不再是被动地握着把手，而是猛地用力，推开了车门！

“哐当”一声，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他几乎能感觉到，周围车辆里无数道惊骇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他没有时间理会。他像一头发狂的豹子，蹿回驾驶座，钥匙还插在点火开关上。他的手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剧烈颤抖，试了两次才抓住钥匙。

“你疯了？！” 旁边一辆车里，一个压得极低却充满惊怒的声音传来，是之前排在他前面领物资的一个男人。

陈末没有回答。他猛地拧动钥匙！

“咔……咔咔……” 老爷车的起动机发出疲惫的嘶鸣，却迟迟点不着火。发动机舱里传来一阵令人心碎的喘振。

“快点！快点啊！” 陈末疯狂地拍打着方向盘，对着这辆濒临报废的老伙计嘶吼。每一秒的延迟，都可能是生与死的距离。

公共频道里，黑牙暴怒的咆哮炸响：“那辆破致远！你想干什么？！立刻熄火！否则老子崩了你！”

老周的声音也紧随而至，更加急促严厉：“陈末！冷静！服从命令！那是个陷阱！”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引擎终于挣扎着苏醒过来，排气管喷出一大股黑烟。陈末看也不看后视镜，猛地挂上倒挡，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

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suv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踉跄着向后倒去，险之又险地擦着旁边一辆车的后视镜，冲出了车队僵死的行列！

逆行！

在所有人都在恐惧中缩紧身体时，他驾驶着这辆破车，朝着与安全相反的方向，朝着那未知的、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哭声来源，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

车灯撕裂黑暗，照亮了前方残破的养护站房舍。哭声似乎就是从最里面那间仓库传来的。陈末能感觉到，在车灯亮起的刹那，那哭声似乎停顿了一瞬，仿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惊住了。

他没有减速，直接驾车撞开了虚掩的、锈蚀的铁丝网大门，冲进了杂草丛生的院子。车轮碾过碎砖和垃圾，车身剧烈颠簸。

到了！就是那间最大的仓库！库门半开着，里面漆黑一片，如同巨兽张开的口。

陈末一个急刹，车子在仓库门口甩尾停住。他抓起放在副驾座位下的、那把唯一称得上武器的锈蚀小刀，拉开车门就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