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醋巷光阴:一坛老醋酿尽岁月甜(2/2)

醋坊的坊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戴着一副老花镜,手里还拎着个舀醋的木勺,闻言只是慢悠悠地笑了笑,没跟年轻人争辩。他转身走进店里,搬出一口封口的老陶瓮,慢悠悠地解开红绳,掀开蒙着的棉布,一股醇厚绵长的酸香瞬间涌了出来,像有生命力似的,瞬间压过了年轻人手里进口醋的工业酸味,飘得整条巷子都是。

“后生,说话做事得讲实在。”老爷子声音不高,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底气,他指了指院里摆着的两只空碗,“你那醋倒一碗,我这醋倒一碗,就放在这儿,过三天你再来看看?我这醋,泡大蒜能泡三年,蒜是碧绿的,醋是稠厚的,滋味只会越来越醇。你那瓶进口醋,能做到吗?”

年轻人愣了愣,大概是被老爷子的底气镇住了,又或许是不信邪,梗着脖子把进口醋倒进了一只碗里。刘安凑过去看,那进口醋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白色,透着股单薄的酸气,而老爷子从陶瓮里舀出的醋,是浓郁的琥珀色,汁体里浮着细碎的米渣,倒在碗里时,像流动的琥珀,挂在碗壁上迟迟不肯滑落,香气愈发醇厚。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刘安没急着离开,留在巷子里看家家户户酿醋、晒醋糟,听阿婆讲醋巷的老故事。第三天一早,那个穿夹克的年轻人果然又来了,还带着几个看热闹的街坊。他先走到放着进口醋的碗前,脸色瞬间变了——那碗醋已经变得浑浊,碗底沉着一层白色的絮状物,闻起来还有点淡淡的异味。而旁边那碗老醋,依旧清亮通透,琥珀色的汁体没有丝毫变化,老爷子前一天丢进去的蒜瓣,边缘已经隐隐透出一点淡绿。

年轻人的脸涨得通红,从脖子红到耳根,手里的进口醋瓶子都攥得发白,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围观的街坊们低声议论着,语气里满是了然。年轻人愣了半晌,默默地收起瓶子,红着脸匆匆离开了醋巷,连头都没回。

老爷子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又从陶瓮里舀了一勺老醋,倒进一只干净的粗瓷碗里,递到刘安面前:“后生,来尝尝?这才是能进老坛、经得住时光的东西,岁月熬出来的味,骗不了人。”

刘安接过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碗壁,醋香裹着浓郁的米香钻进鼻腔,比三天前尝的更醇厚了些。他抿了一口,酸得清爽,甘得绵长,那股甜味不像糖精的腻,而是米香经过三年发酵沉淀出来的本真滋味,像浸了时光的蜜,在舌尖久久不散。他突然懂了,那些被快节奏时代抛下的老手艺,藏着的何止是独特的味道,更是一辈辈人守住的踏实与匠心。就像这醋,不能急,不能省工序,得等,得熬,得耐得住三年的寂寞,才能让酸里长出甜来,才能酿出这般经得住考验的滋味。

“后生,带坛新醋走啊!”巷口的阿婆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一只贴着红布的小陶瓮,“这坛是今年的头淋,泡花生、腌黄瓜、拌凉菜都好,酸香解腻,比酒还爽口!”

刘安笑着应了,接过阿婆递来的陶瓮,抱在怀里。陶瓮的温度透过布衫传过来,暖乎乎的,带着泥土与松针的气息,像揣着块浸了岁月的暖玉,沉甸甸、暖融融的。他谢过阿婆和老爷子,转身往巷口走,青石板路上的酸香伴着他的脚步,身后是家家户户的陶瓮与欢声笑语,心里却装满了时光沉淀的踏实与温暖。这醋巷的滋味,终究是刻进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