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武帝论道 · 混沌对极致（2/2）
“你的‘道’，果然不凡。包容万法，演化诸相，近乎本源。” 王仙芝朗声道，“但，仅止于此吗？你的混沌，可能容得下——这‘唯一’？”
话音未落，王仙芝周身气势陡然一变！
之前那浩瀚磅礴、蕴含万般武意的气息骤然内敛、收缩、凝聚！仿佛宇宙坍塌，星河归寂，最终，所有的力量、意志、乃至他坐镇武帝城一甲子所累积的“无敌之势”，尽数归于他缓缓抬起的右拳之上。
那拳头，不再有光芒，不再有异象，甚至不再给人一种“强大”的感觉，反而显得……有些“平凡”。
但林衍的瞳孔，却在瞬间收缩到了极致！李淳罡更是猛然踏前一步，独臂虚握，仿佛随时要出剑！
因为，在那“平凡”的拳头之上，林衍的混沌真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那不是力量的危机，而是……“存在”层面的危机！
王仙芝的拳，此刻代表的，不再是某种具体的武道，而是他王仙芝这个人，是他“唯我独尊”、“武道即我”的绝对意志，是他摒弃一切外相、归于自身“唯一”的终极体现！这一拳，已超脱了“技”与“法”，触及了“我道即天道”的雏形！
这一拳，是要以自身的“唯一”，去**碰撞、去检验、甚至去“定义”**林衍那包容一切的“混沌”！
“此拳，名‘我身即武’。” 王仙芝的声音平静而恢弘，“请。”
一拳，缓缓推出。
缓慢，却带着**不可逆转、不可违逆的意味**。拳锋过处，空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固定”、“同化”，成为了这“唯一”的一部分，向着林衍“蔓延”而来。
这不是攻击，更像是一种“覆盖”，一种“宣告”。
林衍深吸一口气，他知道，不能再仅仅防守与演化。
面对这代表了个人武道意志极致的“唯一”之拳，他的混沌之道，需要展现出同样层次的核心——那统御一切演化、超脱于万法之上的……“超脱”与“主宰”之意！
他闭上双眼，体内“万法道种”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
下一刻，他睁开眼，眸中已非混沌星云，而是化为一片**深邃无垠、仿佛万物归墟、又似一切起源的绝对黑暗与绝对光明交织的奇点**！
他同样抬起了右手，并指如剑，指尖一点极致凝聚、仿佛能**湮灭万象、亦可开辟乾坤**的混沌奇点之光，倏然亮起！
“万法归墟·混沌劫光！”
一指，点向那缓缓而来、代表“唯一”的拳锋。
指拳未接，两股代表了不同武道终极方向、同样触及此界规则极限的意志，已轰然对撞！
“轰隆——！！！”
这一次，不再是闷响。
仿佛开天辟地般的巨响，自两者之间迸发！无法形容的璀璨光芒与深邃黑暗瞬间交织、炸裂、吞噬了方圆百丈的一切！狂暴到无法想象的能量乱流与意志风暴冲天而起，将上空的云层撕得粉碎！下方的大地如同被无形巨犁狠狠翻过，出现一个深达数丈、边缘光滑如镜的恐怖巨坑！武帝城那高耸的城墙，都在这一刻发出低沉的嗡鸣，墙面上无数兵刃震颤作响！
徐凤年即便被李淳罡的剑意牢牢护住，也被那恐怖的景象与余波冲击得心神摇曳，几乎晕厥。李淳罡须发皆张，周身剑意冲霄，死死盯着风暴中心，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震撼。
光芒与黑暗足足持续了十息，方才缓缓散去。
巨坑边缘，王仙芝与林衍相隔十丈而立。
王仙芝依旧赤足麻衣，只是呼吸略显粗重，拳头上萦绕的那股“唯一”意韵已然散去，眼神却明亮如星辰，一瞬不瞬地看着林衍。
林衍则脸色苍白了几分，嘴角溢出一缕殷红的血迹，指尖的混沌奇点之光也已黯淡消失。但他身姿挺拔，眼神清澈而平静，周身那混沌天象领域虽然波动剧烈，却并未溃散，反而在刚才那极致的对撞中，似乎变得更加凝练、深邃。
两人对视，良久。
“好一个‘混沌劫光’。” 王仙芝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更多的是满足与赞叹，“湮灭与开辟并存……你的‘道’，不仅有包容，更有超脱与主宰之基。是我小觑了。”
林衍擦去嘴角血迹，拱手道：“王城主‘我身即武’，已近‘道’之本身，林衍受益匪浅。”
这一击，看似平分秋色，实则两人都心中明了。王仙芝的“唯一”之拳未能击破林衍的“混沌”根本，而林衍的“劫光”也未能真正撼动王仙芝那沉淀一甲子的“武道即我”之根基。但在这极致的碰撞中，双方都看到了对方“道”的深邃与可能，也看到了自身的些许不足与方向。
这已不是胜负之争，而是真正的“论道”。
王仙芝忽然问道：“你的‘混沌’，可能容得下‘飞升’？容得下‘天道’？”
林衍略一沉吟，坦然道：“尚未可知。但我所求，非为容下，而为……明其理，超其外。”
王仙芝闻言，眼中精光爆闪，沉默片刻，忽而大笑起来：“好！好一个‘明其理，超其外’！老夫坐守天门一甲子，所见所求飞升者、避劫者、窃运者众，如你这般想法者，少之又少！”
他笑声渐歇，看向林衍的目光已截然不同，仿佛在看一位真正的同行者，而非简单的后辈或对手。
“今日论道，到此为止。” 王仙芝收敛了所有气息，又恢复了那平凡渔夫的模样，但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徐凤年，剑匣在观潮阁，自取。林衍，武帝城随时欢迎你来‘论道’。”
言罢，他不再多言，转身，一步踏出，身影已消失在武帝城那高耸的城门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海风依旧，涛声依旧。
只是城前那巨大的深坑，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恐怖意韵残留，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超越了寻常江湖争斗范畴的“论道”之激烈。
林衍独立坑边，望着王仙芝消失的方向，眼中混沌星云缓缓流转，陷入沉思。这一战，收获巨大。
徐凤年在李淳罡的搀扶下，挣扎起身，望向林衍的目光，已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崇敬。能与王仙芝正面论道至此……林先生的道行，究竟到了何等地步？
李淳罡走到林衍身边，撇了撇嘴：“小子，藏得挺深。不过……打得还算像样。比当年老夫……嗯，也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话虽如此，他眼中那份认可，却是实实在在的。
武帝城之行，取匣之前，已得此“论道”之缘。接下来的路，似乎更加清晰，却也更加广阔而深邃了。
东海之滨，一场关于武道终极的思辨与交锋，暂告段落。但涟漪，必将扩散至整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