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京城血夜(2/2)
老者缓缓睁眼。
那是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无尽的杀戮和疯狂。
“金刚境的小娃娃,也敢在老夫面前放肆?”老者声音沙哑,如破风箱,“也罢,正好用你的血,祭炼血魂珠。”
他抬手,虚空一抓。
石头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咽喉,将他整个人提离地面。他拼命挣扎,但那股力量如山如岳,根本无法撼动。
“队长!”队员们目眦欲裂,就要冲上来。
“别过来!”石头嘶吼,“毁珠子!快!”
一名队员咬牙,从怀中掏出“净火符”,扑向祭坛。但老者只是瞥了他一眼,那名队员便如遭重击,倒飞出去,撞在墙上,生死不知。
“蝼蚁。”老者淡淡道,手指收紧。
石头的脖颈发出“咯咯”的响声,眼前开始发黑。
就在这时,一道剑光破空而来,斩断无形的束缚。
石头摔在地上,大口喘息。
温华持剑而立,挡在他身前,剑尖指向老者:“你的对手,是我。”
老者眯起眼睛:“又一个金刚境?北凉是没人了吗,派你们这些小娃娃来送死?”
温华不答,只是缓缓举起长剑。
他的气息,开始攀升。
金刚境巅峰……指玄境……指玄境巅峰……
最后,停在天象境。
老者脸色终于变了:“你……你隐藏了境界?!”
“嗯。”温华淡淡道。
“天象又如何?”老者冷笑,“老夫入天象已三十年,杀你如杀鸡!”
他双手结印,祭坛上的血魂珠光芒大盛,化作一道血光,融入他体内。老者的气息再次暴涨,竟隐隐触及陆地神仙的门槛。
“以血祭魂,以魂养身——血魂大法,第九重!”
老者身形暴涨,化作三丈高的血色巨人,一拳砸向温华。
拳风所过,空气爆鸣,地面龟裂。
温华不退不避,长剑高举,剑身亮起璀璨星光——那是林衍传授的《星移遁天诀》,他已练至第三重“缩地三十丈”
“星移——踏虚!”
身影如幻,温华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在血色巨人身后。长剑如电,刺向巨人后心。
“雕虫小技!”巨人反手一掌,掌风如刀,将温华逼退。
两人战在一处,剑光与血影交织,震得整个地下空间摇摇欲坠。
石头挣扎着爬起来,对队员们吼道:“趁现在,毁珠子!”
队员们如梦初醒,纷纷扑向祭坛。但祭坛周围有血色结界保护,他们根本靠近不了。
“用这个!”石头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符——那是林衍给的最后一枚“破邪符”。
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玉符上,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将玉符掷向祭坛。
“破——!”
玉符撞上结界,爆发出刺目的白光。结界如玻璃般碎裂,血魂珠暴露在空气中。
“快!”石头嘶吼。
一名队员扑上去,一刀斩向血魂珠。
“住手!”血色巨人怒吼,舍了温华,扑向祭坛。
但已经晚了。
刀锋落下,血魂珠应声而碎。
“不——!!!”巨人发出凄厉的惨叫,身形开始崩溃,化作漫天血雨。
温华趁机一剑刺出,剑光如虹,贯穿巨人心脏。
巨人倒地,化作一具干尸。
温华收剑,喘息着看向石头:“没事吧?”
石头咧嘴一笑,嘴角却溢出鲜血:“死不了。”
“走,”温华扶起他,“此地不宜久留。”
队员们搀扶着受伤的同伴,迅速撤离。临走前,温华一剑斩塌祭坛,将那些尸体和符文彻底掩埋。
走出赌坊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林衍站在巷口,白衣如雪,纤尘不染。
“师父……”温华单膝跪地,“弟子幸不辱命。”
林衍扶起他,目光扫过众人。三十人,去时三十,回时二十八。两人战死,五人重伤。
“他们的名字?”林衍问。
“王二狗,李铁蛋。”温华声音沙哑,“都是陵州武学堂第一批学员。”
林衍沉默片刻,轻声道:“我会记住。”
他转身,望向皇宫方向:“赵淳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接下来,离阳会疯狂反扑。”
“那我们……”温华问。
“回北凉。”林衍淡淡道,“但回去之前,我要给赵淳留句话。”
他抬手,虚空一划。
一道剑气冲天而起,在黎明前的夜空中,化作八个大字,悬在太安城上空,金光璀璨,百里可见:
“人间事,人间决。上界手,伸必斩。”
皇宫内,赵淳站在殿前,看着那八个字,脸色铁青。
他身后,张巨鹿(血魂宗长老)垂首而立,眼中血光闪烁。
“陛下,”张巨鹿低声道,“林衍此子,已成大患。若不除之,离阳危矣。”
赵淳咬牙:“怎么除?韩貂寺重伤,禁军死伤三百,血魂宗九个据点被毁——你告诉朕,怎么除?!”
张巨鹿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明的不行,就来暗的。陛下可还记得……‘白衣案’?”
赵淳浑身一震。
二十年前,北凉王妃吴素怀徐龙象时,离阳皇室联合数位高手,在京城设伏围杀,逼得吴素强行破境入陆地神仙,虽突围而出,却落下病根,不久便香消玉殒。
那件事,是北凉与离阳之间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也是徐骁心中,永远的痛。
“你的意思是……”赵淳声音发颤。
“北凉如今,也有孕妇。”张巨鹿缓缓道,“徐凤年的妻子,姜泥。”
赵淳瞳孔收缩。
“姜泥是西楚亡国公主,身负大气运,又是天生剑胚。若她怀孕,那孩子必是北凉未来的希望。”张巨鹿的声音如毒蛇般钻进赵淳耳中,“若那孩子没了……徐凤年会如何?北凉会如何?”
赵淳沉默了。
许久,他缓缓转身,走入大殿。
“此事……交由你全权处理。”
张巨鹿躬身:“臣,遵旨。”
他退出大殿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血魂宗要的,从来不是离阳的江山。
他们要的,是乱。
越乱越好。
乱世,才是血魂宗最好的养料。
北凉,陵州城。
温华等人回到武学堂时,已是三天后的黄昏。
徐凤年亲自在城门口迎接。他看到队伍中少了两人,看到许多人身上带伤,眼眶瞬间红了。
“世子,”温华单膝跪地,“任务完成。血魂宗在京城的九个据点,全部摧毁。但……我们折了两人。”
徐凤年扶起他,声音哽咽:“他们的家人,北凉养一辈子。他们的名字,会刻在英烈碑上,受万世香火。”
他转身,对身后黑压压的人群——那是武学堂的所有学员,以及闻讯赶来的百姓——朗声道:
“今日,我们失去了两位兄弟。但他们的血不会白流。因为他们用生命告诉所有人:北凉人,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我们有刀,有剑,有脊梁!谁敢伸爪子,我们就剁了谁的爪子!”
人群寂静。
然后,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怒吼:
“北凉!北凉!北凉!”
声震云霄。
林衍站在城楼上,望着这一幕,久久不语。
黄三甲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递过酒葫芦:“喝一口?”
林衍接过,灌了一大口。酒很烈,烧得喉咙发痛。
“你在想什么?”黄三甲问。
“我在想,”林衍望着远方,“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怕了?”
“不。”林衍摇头,“是兴奋。”
他转身,看向武学堂里那些年轻的面孔,那些在寒风中挥汗如雨的孩子,那些在油灯下苦读《正气歌》的少年。
“以前,我只想自保,只想活着。”林衍轻声道,“但现在,我想让这些孩子,都能活着。不仅活着,还要活得有尊严,有希望。”
黄三甲笑了:“那你要走的路,还很长。”
“长不怕。”林衍将酒葫芦递还给他,“怕的是,不敢走。”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远处,武学堂里传来孩子们诵读的声音,稚嫩而坚定: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声音在暮色中传得很远,很远。
仿佛要传到天边,传到那些垂钓人间的“渔夫”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