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秋水长天 · 道争锋（2/2）
这一掌，速度迅若闪电，角度诡谲难测，更是蕴含了她对白虹掌力最新的、最得意的感悟，掌力在空中划出的轨迹变幻莫测，仿佛随时能改变方向，让人根本无法预判！
然而，在林衍那融合了逍遥派至高理念、北冥神功的模拟本能以及独孤九剑破尽万法意境的“超感”状态下，这道凌厉绝伦的掌力，其运行轨迹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清晰地呈现在他的“心镜”之中。他甚至能隐隐“感知”到掌力核心那团高度凝聚、性质奇异的真气，以及其因李秋水那瞬间波动的心绪而产生的一丝极其微小、却偏离了最优能量路线的颤动！
就在那冰冷掌力即将触及他衣衫的刹那，林衍仿佛只是被殿外微风吹拂，极其自然、细微地向右侧挪动了半步，同时上半身以一个看似有些别扭、却恰好能最大限度引导、卸开冲击力的角度，微妙地一侧。
“嗤——”
一声轻响，那道凌厉无匹的白虹掌力，几乎是贴着他的左肩衣衫边缘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肌肤生疼，最终精准地击中了他身后不远处多宝格上的一个珐琅彩瓷瓶！瓷瓶应声而碎，化作一蓬绚烂而昂贵的碎片，四散飞溅！而林衍本人，除了衣衫被掌风边缘割开一道小口，竟是毫发无伤！
不是依靠快如鬼魅的身法速度，不是依靠雄厚的内力护体，纯粹是依靠……近乎预知般的精准判断！和对力量运行本质的深刻理解！
李秋水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如此轻描淡写地躲开自己这蕴含了新悟、自信十足的一击？！就算是同级别的高手，也绝难如此精准地判断出掌力轨迹！
一股强烈的不甘与验证之心涌上心头。她身形依旧站在原地，宛如凌波仙子，但双手已然化作一片模糊的残影，连连弹动！霎时间，数道更加诡异、轨迹更加难以捉摸、甚至彼此间隐隐形成某种合围阵势的白虹掌力，如同交织的死亡之网，从上下左右不同的方向，带着凄厉的破空声（这次她不再完全无声），罩向林衍周身大穴！
林衍立于原地，身形依旧没有太大的闪转腾挪，只是偶尔偏头、侧身、旋腕，甚至有时只是脚踝极其细微地转动，带动身体重心产生微妙偏移。他的每一次移动，都恰到好处，妙到毫巅，仿佛经过了最精密的计算，总是在那漫天掌力及体的前一刻，于那看似密不透风的攻击网中，寻得那一线稍纵即逝的生机！他就像狂涛骇浪中一叶轻盈的浮萍，看似随时会被巨浪吞噬拍碎，却总能借着水势的起伏，飘摇不定，最终化险为夷。
他一边进行着这惊心动魄、在外人看来如同舞蹈般的“闪避”，一边口中还在不断地点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的冷静：
“这一掌，曲意过甚，刻意求变，反而失了其中三分应有的刚直底蕴，华而不实。”
“这一指，意在封锁我退路，招式用老，力分则散，却因此露了您自身中宫一线。”
“太妃，您的心……因急于求成，已乱了方寸。气随心动，心既已乱，力如何能纯？”
他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针，每一次点评，都精准无比地刺入李秋水运劲发力时，因被他点破心态而真正产生的那一丝不谐与偏差之上！这些话，比那凌厉的掌力更让她难以承受！
李秋水越打越是心惊肉跳，越打越是憋屈郁闷！她感觉自己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在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目前）的年轻人面前，竟然变得如此透明，如此……笨拙可笑！每一次出招，仿佛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中，那种倾尽全力却如同打在空处的无力感，那种被完全看穿、无所遁形的羞耻感，让她气血翻腾，几乎要呕出血来！这种精神上的挫败，远比肉体上的打击更令人难以忍受！
终于，在林衍又一次以毫厘之差，避开一道贴着他脖颈掠过的掌力后，李秋水猛地收手！漫天的掌影、交织的劲气，瞬间消散于无形。她死死地盯着林衍，胸口微微起伏，蒙面的白纱因为急促的呼吸而轻轻拂动，纱巾之下，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上，想必已是面色铁青，精彩纷呈。
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瓷瓶碎片偶尔滑落的细碎声响，以及林衍因为精神高度集中和身体本能反应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空气中，还弥漫着那清雅的幽兰暗香，与方才凌厉掌风留下的淡淡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而暧昧的氛围。
良久，李秋水才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胸中的郁垒尽数排出。她再次看向林衍时，眼神已经复杂到了极点。震惊、恼怒、难以置信、杀意一闪而逝，但最终，所有这些情绪，都被一种更加强烈的、发现了绝世瑰宝般的炽热与占有欲所覆盖！
“好！很好！非常好！”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近乎颤栗的激动，“林衍，你果然……一次次超出本宫的预料，一次次让本宫体验到何为惊喜！”
她彻底意识到，若用强威逼，或许能一时压服他，甚至得到他的身体，但那样做，极有可能毁掉他那份超然物外的“灵性”，那份能直指武道本源的“洞察力”。而后者，对于此刻渴望突破自身瓶颈、攀登更高峰的她而言，是比一时肉欲或掌控欲更为珍贵、更具吸引力的东西！他就像一面神奇的道镜，能照见她自身都难以察觉的瑕疵！
“双修之事……暂且按下不提。”李秋水做出了决断，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但目光中的炽热与占有欲，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因为这份“珍惜”而变得更加深沉、更加势在必得。“但你，必须留在本宫身边。从明日起，你每日需与本宫论道两个时辰！本宫倒要看看，你这‘道眼’，究竟能看穿多少武学奥秘！”
说完，她不再停留，深深地、仿佛要将林衍的灵魂都烙印下来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足足三息，然后才蓦然转身，白衣飘拂，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珠帘之外，殿门之后。这一次，她没有再留下任何言语上的威胁，但那无声离去的背影，以及那每日“论道”的命令，却比之前任何一次直接的压迫，都让林衍感到一种更加沉重、更加无处可逃的压力。这意味着，他这块“磨刀石”，被更牢固地绑定在了她身边。
直到李秋水的气息彻底远离，消失在感知范围的尽头，林衍才终于支撑不住，一直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踉跄一步，伸手扶住了身旁沉重的紫檀木桌案，才勉强站稳。额头上，早已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后背的衣衫也已被汗水浸透，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冰凉的黏腻感。
刚才那一番无声的“论剑”，看似他云淡风轻，以言语和洞察力便将李秋水逼得束手无策，实则凶险万分，对他的精神力消耗堪称巨大。他完全是在万丈深渊的钢丝上跳舞，依靠着超卓的见识、一点点运气，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在被那强大气场压迫时，体内似乎被激发出的奇异状态，才险之又险地渡过了这一关。
他喘息着，感受着心脏在胸腔内激烈地跳动，以及体内那因为刚才极致专注、巨大压力和奇异状态刺激下，似乎又活跃了一丝、冲击封印的力度也隐隐加强了一分的潜伏力量。然而，与此同时，李秋水那曼妙的身姿、那双洞察与媚意并存的眼睛、那清冽又诱惑的幽香，甚至方才那激烈“交锋”中，某种类似于棋逢对手、精神层面高度碰撞带来的奇异快感……都不由自主地在他脑海中盘旋。
“这女人……真是越来越危险了……”他低声自语，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勾起一抹混合着疲惫、后怕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的苦笑。排斥与吸引，警惕与欣赏，这两种矛盾的情绪，如同藤蔓般悄然交织。
危机，再次被以智拖延。但他清醒地知道，自己就像被放置在温水中央、底下火焰却在不断加热的鼎中之鱼，李秋水的耐心和她的占有欲一样，都不会永远持续下去。而她那种混合着强大、美丽、智慧与危险的复杂魅力，本身就在成为一种无形的侵蚀。
他必须更快！更快地解开封印，获得真正的力量！否则，下一次，当“论道”无法满足她，或者她找到了其他方法时，自己还能否仅凭“见识”稳住局面？甚至……到那时，自己是否还真的……愿意仅仅去“稳住局面”？
这个悄然冒出的念头，让林衍心中猛地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