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峡江试刀 · 血火印证(2/2)
“你的刀,要斩断什么?破灭之后,又想建立什么?守护什么?”
电光石火间,徐凤年心念疾转。
斩断什么?斩断这些拦路的敌人,斩断离阳不断伸来的黑手!
破灭之后?破灭这些阴谋与袭杀,然后呢?
守护……守护这条船,守护船上或许无辜的船工,守护自己必须前往武帝城的承诺,守护……心中那份刚刚明晰、不愿再被践踏的坚持!
“守护之念……我之‘势’……”
心中念头一定,他刀势陡然一变!
不再是一味的凌厉突刺与杀戮宣泄。刀光流转间,少了几分玉石俱焚的惨烈,多了几分沉稳与坚韧。那沸腾的杀意并未消失,而是如同被纳入堤坝的洪水,变得更加凝练、可控,成为刀锋上最锐利的部分。而在杀意之下,一股新的、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意念开始滋生、流淌——那是**不愿身后之人受伤害的守护意志,是履行承诺抵达武帝城的坚定决心,更是对自身武道新方向的笃信与坚持!**
这股意念,与他身为北凉世子、历经磨难所养成的百折不挠之心志隐隐共鸣。
“嗡——!”
北凉刀发出一声不同于以往的清鸣,刀身之上,除了凛冽寒光,似乎多了一层极其淡薄、却真实存在的无形“气焰”。这并非真气外放,而是他个人心志所引动、初步与刀意结合的微弱“势”!
刀光再展!
这一次,不再是硬撼龙卷核心,而是如同庖丁解牛,刀光循着龙卷力量的流转间隙,以巧破力,连削带打。那青铜面具壮汉的“势”压迫而来,却仿佛撞上了一堵虽然不高、却异常坚韧的“心墙”,徐凤年心神只是微微一荡,便稳住,眼中清明更盛。
“咦?”青铜面具壮汉发出一声惊疑。他感觉到对方刀意中那股熟悉的杀意依旧慑人,但又似乎多了点什么别的东西,让他的攻击难以像预想中那样轻易搅乱对方心神,压制对方伤势。而且,周围那无处不在的奇异力场(林衍的领域),也让他有种十分别扭的感觉,与同伴的配合总差那么一点意思。
徐凤年越战越是顺畅。他发现自己这种将“守护之念”与“坚定心志”融入刀意、引动微弱自身“势”的方法,虽然未能立刻让刀法威力暴增,却使得刀意更加圆融稳固,出招更加精准有效,对心神消耗反而比单纯狂催杀意要小,更能持久。尤其是在应对多人围攻时,这种带有守护与稳固特性的刀意,配合灵活身法,竟隐隐有了几分“不动如山,侵掠如火”的雏形。
他刀光霍霍,在甲板上纵横,以一敌多,将数名围攻的高手逼得连连后退。虽然伤势限制,无法久战,真气也消耗颇快,但那种对自身刀道掌握更上一层楼的感觉,却让他精神振奋。
“小子,光守不攻,何时能宰了这戴面具的?”李淳罡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戏谑。
徐凤年心中一凛。不错,光是稳守,印证了部分领悟,但真正的突破,需要在强压下,将这份新的领悟,转化为足以克敌制胜、甚至斩杀强敌的力量!眼前的青铜面具壮汉,就是最好的试金石!
他眼中精光爆射,猛地荡开周围敌人的纠缠,目光锁死那青铜面具壮汉。
“守护,非龟缩!我心有念,刀自有锋!斩!”
一声暴喝,徐凤年将连日来温养恢复的几分真气,连同心中那愈发清晰的守护之念、坚定之志,以及始终未曾熄灭的复仇杀意(此刻已化为清除障碍的决断),全部倾注于这一刀之中!
刀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却有一种一往无前、不容置疑的决绝!刀光不再是单纯的寒芒,而是隐约裹挟着一层淡金色的、由他心志“势”所化的微光,虽然淡薄,却带着一股“我道前行,万夫莫当”的凛然意味!
这一刀,斩出的不仅是对敌人的杀伐,更是对自身新刀道的宣告与践行!
青铜面具壮汉厉吼,双戟交叉,爆发出最强力量,同样引动自身那血腥冷酷的“势”,化作一道凝实的戟芒,悍然迎上!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响彻峡谷,盖过了江涛!
刀光与戟芒僵持一瞬,只见那淡金色的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竟将那血腥冷酷的戟芒“势”灼烧、侵蚀出一个缺口!徐凤年的刀意,沿着这缺口,如同决堤之水,轰然涌入!
“噗!”
青铜面具壮汉身形巨震,闷哼一声,面具下溢出血丝,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他感觉到自己的“势”竟然被对方那微弱却异常坚韧纯粹的“势”正面击破了一丝!虽然对方力量远不如他,但那种意志层面的对抗,他竟落了下风!
趁他心神震动、气息一滞的刹那,徐凤年刀光再变,变得诡谲迅疾,如同毒蛇出洞,贴着对方戟杆缝隙,直刺其胸膛空门!
这一下变招,快、狠、准,将杀意与技巧发挥到极致,却又与之前那宣告般的一刀浑然一体,毫无滞涩。
青铜面具壮汉仓促回防,却已慢了半拍。
“嗤啦!”
刀锋划过其胸前护体真气与软甲,带起一溜血光!虽然未能致命,却已让他受伤见血!
“撤!”青铜面具壮汉又惊又怒,知晓事不可为,对方有高人护持,自身“势”又被这古怪小子所克,再战下去恐怕真要栽在这里。他当机立断,发出一声尖啸,率先向后飞跃,遁入崖壁阴影与水雾之中。
其余袭击者见状,也纷纷虚晃一招,逼退对手,如同潮水般退去,片刻间便消失在险峻的峡谷与湍急的江水之中,只留下几具尸体和一片狼藉的甲板。
江风呼啸,卷走血腥气。客船在船老大拼死操控下,终于有惊无险地驶出了“鬼见愁”峡谷最险要的一段,前方江面逐渐开阔。
徐凤年拄刀而立,胸膛剧烈起伏,额头上满是冷汗,刚刚强行催鼓的一刀让他本已平复一些的伤势又有反复,真气更是几乎耗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充满了激战后的疲惫,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明悟与振奋。
他缓缓收刀,望向船楼高处神色平静的林衍,又看了看依旧懒散躺着、仿佛刚才只是赶走几只苍蝇的李淳罡,郑重地抱了抱拳。
无需多言。
这一战,他印证了林衍的指点。
他的刀,找到了新的“脊梁”。
他的刀魂,初试啼声。
前路依旧凶险,但持刀之人,已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