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找死啊（2/2）

“老天爷，你要罚就罚我！”他对着颠簸的天空低吼，声音里全是绝望，“别折腾她！她这辈子够苦了！求你了……”

拖拉机摇摇晃晃走了一个多小时，许娇莲的嘶吼声越来越弱，到后来只剩下微弱的喘息。仲老二把耳朵凑到她嘴边，才能听见一点气音，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抖，连抓着她的力气都快没了。

“师傅！能再快点吗？”他对着前面的司机喊，声音都劈了。

“已经最快了！这路不好走！”司机的声音传过来，带着无奈。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县城医院的影子终于出现在远处。仲老二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攫住——许娇莲好像没动静了。

“莲儿！莲儿！”他使劲晃了晃她，声音里带着哭腔，“醒醒！快到了！你看看！医院就在那儿！”

许娇莲的眼皮动了动，却没睁开。仲老二的心像被掏空了，他抱着她的头，眼泪砸在她的脸上：“莲儿你别吓我……你起来骂我两句……你不是说要看着我给孩子做木马吗……”

拖拉机刚停在医院门口，仲老二就跳下去，抱着许娇莲往里面冲。门口的护士看到他抱着个血糊糊的产妇，连忙喊来医生，推来抢救床。

“难产！大出血！从镇上转来的！”仲老二把许娇莲放在床上，对着医生大喊，语无伦次，“她疼了好几个小时了……快救她！求求你们快救她！”

医生和护士推着抢救床往急诊室跑，仲老二想跟进去，却被护士拦住：“家属在外等！”

“让我进去！我是她男人！”他想推开护士，可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手一软，摔在地上。他看着抢救床消失在走廊尽头，耳边又响起许娇莲在卫生所的嘶吼，那些声音像魔咒一样盘旋，几乎要把他的大脑搅碎。

他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眼神空洞地望着急诊室的方向。走廊里人来人往，脚步声、说话声、仪器的滴答声，可他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有许娇莲的痛呼在脑子里反复回响。

他开始发抖，从手到脚，停不下来。他怕，怕那扇门再也不会打开，怕医生出来告诉他最坏的消息。他想起大哥说的“咱家有后了”，想起莲儿摸着肚子笑的样子，想起自己说要让她幸福……这些念头像针一样扎着他，让他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

“都是我的错……”他喃喃自语，用拳头捶着自己的头，“我不该让她跟我来赶集……我不该让她累着……是我害了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仲老二就那么坐在地上，背驼着，像个被抽走了骨头的木偶。走廊的灯亮着，惨白的光打在他脸上，映出他眼底的恐惧和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急诊室的门终于开了。一个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带着疲惫。仲老二像被针扎了一样跳起来，冲过去抓住医生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对方的肉里：“医生！我媳妇咋样了？孩子呢？”

医生看着他，缓了缓才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产妇大出血止住了，但是还在昏迷。孩子……是个女孩，有点早产，在保温箱里，暂时没事。”

仲老二的腿一软，差点又摔倒，他扶着医生的胳膊，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不是哭，是笑，笑得比哭还难看：“没事……都没事……太好了……太好了……”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刚才那几个小时的恐惧、绝望、无力，在这一刻全都化成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他顺着墙壁滑坐在地，看着急诊室的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她能醒过来，只要孩子能平安，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走廊里的灯光依旧惨白，可仲老二觉得，那光里终于有了一丝暖意。他知道，最难的关过去了，只要她们娘俩能好好的，以后再苦再难，他都能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