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大年初二（2/2）

“娘！”许娇莲赶紧下车，扶着姥姥的胳膊，鼻子也酸了，“您身子骨咋样？前儿听张嫂说您前阵子咳嗽，好了没？”

“早好啦！”姥姥拍着她的手，粗糙的掌心带着暖意，“见着你我啥病都没了！快进屋，炕都烧好了，暖得很！”

屋里果然暖融融的，炕上铺着新换的花毡，墙角堆着劈好的柴火，灶台上的锅里“咕嘟”响，飘出鸡汤的香味。舅妈系着围裙从灶间出来，看见她们，笑得眼角堆起褶子：“可算来了！我炖了只老母鸡，给莲儿补补身子！”

悦悦早跟表哥跑到院里玩去了，两人举着风车追跑，笑声像银铃似的，红棉袄和蓝棉袄在雪地里晃，像两朵开得正艳的花。

许娇莲坐在炕沿上给姥姥捶背，看着老人家的白头发，心里有点发酸。“娘，这是给您做的棉鞋，软和，您试试合脚不？”她拿出布包里的鞋，鞋面上绣着朵小菊花，是特意选的浅黄，老人家说看着亮堂。

“合脚合脚！我闺女做的鞋，咋能不合脚！”姥姥试都没试就往脚上套，笑得合不拢嘴，“你二哥的手艺也越发好了，这木梳真光滑，比镇上买的还强。”

仲老二坐在炕梢，听着姥姥夸他，脸有点红，赶紧拿起烟袋给姥爷递过去：“叔，尝尝这个，是前儿李大爷给的，说是上好的烟叶。”

姥爷接过烟袋，眯着眼抽了口，烟圈在屋里慢慢飘：“老二是个实诚孩子，把莲儿交给你，我和你婶子都放心。”他看了眼许娇莲，眼神里满是欣慰，“你这腿好了，往后好好过日子，比啥都强。”

“哎。”许娇莲应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软乎乎的。她看着仲老二给姥爷点烟的侧脸，看着姥姥试鞋的笑模样，听着院里孩子们的笑声，突然觉得，这走亲戚的路，再远都值——亲人的笑脸，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让人踏实。

午饭吃得热热闹闹，老母鸡炖得烂烂的，鸡汤里飘着红枣和枸杞，表哥和悦悦抢着吃鸡腿，舅妈在旁边笑着劝：“慢点吃，锅里还有呢。”姥姥给许娇莲夹了块鸡胸脯，说：“多吃点，补气血。”仲老二则默默给她剥着鸡蛋，蛋壳剥得干干净净，递过来时还带着点温度。

下午往回走时，太阳已经西斜，把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悦悦趴在许娇莲怀里睡着了，小手里还攥着姥姥给的红包，红棉袄上沾着点鸡汤的油星，像落了点琥珀。

仲老二赶车的速度更慢了，驴蹄子“嘚嘚”地敲着路面，像在哼着支温柔的曲子。许娇莲看着他的背影，灰布棉袄在夕阳里泛着层浅黄的光，突然觉得，这日子就该是这样的——有亲人的牵挂，有身边人的暖，有赶车时的慢，有回家路上的甜。

快到镇子口时，悦悦醒了，揉着眼睛问：“娘，明天还能去姥姥家吗？表哥说要教我爬树呢。”

“等过了十五再去。”许娇莲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到时候让你爹给你做个小梯子，比爬树安全。”

仲老二回头看她们，眼里的光比夕阳还亮：“好，回去就给悦悦做，保证比镇上的洋梯子还结实。”

驴车“嘚嘚”地往家走，车轮碾过融雪的路，留下两道浅浅的辙。远处的炊烟已经升起，混着煤烟的香味，像在召唤着归家的人。许娇莲抱着怀里的小闺女，看着身边的人，突然觉得，这大年初二的路，走得比任何时候都安心——因为知道，无论走多远，总有个人在车辕上，稳稳地牵着缰绳，把她和日子，都护得妥妥帖帖。